听她的语气,仿佛认为只要那位小先生来到这里、在离珠树下见到了命煞,必然会为命煞而倾心,对其恋恋难忘,渴望着与她亲近、得到她的垂青。命煞或许还不是白煞的对手,但想魅惑星煞门下的一名少年弟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
走在路上的宝玉,当然不会知道孟盈丘之主下了那样的命令,居然要赠送他一枚不死神药离珠。并让他亲手去采取。假如这个消息传开,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而登上孟盈丘与命煞本人相会,在很多人眼中,那是比得到一枚不死神药更令人艳羡之事。
假如不是因为冒名欺诈绝骗不过孟盈丘以及命煞,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哭着喊着声称自己就是那位小先生,争相涌往孟盈丘了。可宝玉本人,恐是这世上最不会因不死神药而动心者。而且他此时只想忙远离孟盈丘的势力范围。
孟盈丘只是命令在外出行的弟子,要留意小先生踪迹、若遇到了则穿个口信,并没有下令去追踪寻找。消息从一名弟子传到另一名弟子那里,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孟盈丘弟子也没人像宝玉这样一路不停歇的向南前行。
宝玉远比这个消息“走”得更快,他所过之处尚没有人听说这件事。更没有人去特意关注他。
离来望丘城再经过一座城廓,继续南行,前方便离巴室国的国都不远了。他这一路所见的村寨城廓,皆是一幅安居乐业的景象,仿佛远离巴原上动荡复杂的各种纷争,人们的神情安逸、行止从容,看来巴室国君将境内治理得很不错。
渐渐接近国都时。风景又有不同,宝玉甚至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回忆起了自己走在相室国飞虹城境内的情形。不是这一带的民众不富足,而是此地多山,巴都城就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周边很多村寨外田地并不是连接城片,错落散布在山间的平原或缓坡上。
从巴都城出发,有很多条大道穿过周围的山峦隘口,通达国中各地。巴原中央的山脉。当然远不能与边缘蛮荒那绵延远尽的雄浑群山相比,但很多地方也是很高很陡峭,岩壑纵横古木参天,若是想找山深林密、人迹罕至之地,国都周边倒是有很多。
巴室国为何要将都城建在这个地方?因为它就是当年巴国的开国之君最早的建都之地。由于地处巴原中央的沃野平原,很多地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国都所在。须有局部范围内的战略纵深与地势之利。
数千里方圆的巴原,被险峻雄浑的蛮荒群山所包围,宛如一片巨大盆地,盆地中亦多山。当年的开国之君来到盆地中央这片沃野平原。便决定率族人在此定居。而这片平原中又有一块群山环绕之地,他进入其间看见了水边有三个大丘,便把自己的手杖插在土丘下,下令以此为界建造都城。
立国三百多年后,巴国内乱,这座都城也经历了一场浩劫,廪仓被劫,很多建筑都毁于兵火,宫阙几化为一片废墟。而巴室国立国时,仍选择在这片废墟上建都,一来国境内实在找不到比这里更易守难攻的地势,二来巴室国既号称继承巴国正统,如此也能占据大义名份。
又经过巴室国百余年的经营,废墟上再度建起了比当年更为宏伟的巴都城。
在接近巴都城时,宝玉又一次离开大路进入了山野,因为他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修炼最近所感悟的神通秘法。在跟随仓颉前辈的那三个多月时间,宝玉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这一路都在思悟和消化中,行走时也不自然而然在留意天地间万事万物之纹理。
但还有另一件事因此耽误了。在遇到仓颉之前,他正杀了那头駮马,将其独角折下也被其所伤,哪支银角握在一整天,一直在体会那种仿佛血肉相联、神气互感的状态。寻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这种机缘,曾有一瞬间宝玉和駮马仿佛是形神一体的。
他以银角击杀宮良之时,也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受,刚刚到手的这件法宝,竟随心掌控得如此自如。它是在駮马的血肉形骸中生长、以其天赋神通凝炼,在最终在宝玉手里成为一件法器。御器之时法宝与身心一体,就像自己的一部分,但对于并不熟悉的法器,想自如的施展其神通妙用,还是需要体会与掌握的过程。
可是这件法器一出手,宝玉莫名就那么熟悉,仿佛它从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这与他身心曾感受的独特状态有关,所以他要进入山野寻一处幽静之地闭关参悟。宝玉越来越觉得山神让他将小天带在身边,考虑的是多么周道,他闭关时身边便需要这样一头护法的灵犬。
仓颉曾说,天下万事万物皆有其“纹理”,人们身心也是一个世界,是否也有其成长与运行的“纹理”呢?其实这一点宝玉早就有体会,便是复归于婴儿的初境状态下,对内在身心的清晰体察。
如今的宝玉又重新进入到初境的体验中,感受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仿佛似一头开启灵智之初的异兽。宝玉当然没有真的变成駮马,却仿佛融合了那异兽的天赋神通,能模拟、掌握其神气运转状态。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一直手握着那支银角,后来便干脆把银角放下了、丢给小天拿去玩。等宝玉结束这番闭关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这天,宝玉站在山崖下朝前方一指,一道电光竟从手心激射而出,劈在岩石上留下了放射状的灼烧痕迹。
能施展出这手法术,也就意味着他不必借助那支银角的神通妙用,也能模拟或者说掌握那头駮马的天赋神通。旁边的小天吓了一跳,蹦起来汪汪叫了好几声。宝玉起了玩心,又转身叫道:“小天,你小心了!”
话音未落,小天只见宝玉一挥衣袖,凭空幻化出一头駮马,雪亮的银角前伸带着丝丝电光,朝它直冲而来。这头駮马是不存在的,但法力凝成能现其形,银角上的电光神通更是如假包换,在斗法中就相当于驱使了一头駮马出战。
小天心知自己不是那头异兽的对手,更不是幻化出这头駮马的宝玉的对手,惊吠一声扭头便跑。小天跑得不慢,但那駮马更快,它是宝玉的法力化成,速度与他打出的法器一样快,甚至是脚不沾地腾空而来。
小天倒也机灵,很灵活的一闪身,兜了个圈子竟然往回跑,夹尾巴躲到了宝玉的身后,那駮马便向宝玉本人冲来。宝玉立起了一只手掌,那駮马撞在身前倏然消失不见,就像凭空变小了,钻进了他的手心或衣袖中。
假如有其他修士看见这一幕,定会认为这是一名赤望丘最核心的正传弟子,正在修炼吞形诀。其人的吞形诀秘法虽尚未修炼大成,但其手法亦精纯娴熟且威力惊人。并不是所有赤望丘弟子都能修习传吞形诀,只有悟性与根器上佳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得此秘法正传,否则学也很难学得会。
假如宝玉拿出星煞的信物,再施展这么一手神通,那么巴原上各派修士见了,无疑都会认定他必是星煞的亲传弟子。
但宝玉本人却不清楚这些,他更不知道吞形诀是怎么回事,这对于他而言,只是因机缘所遇,自行悟出的一种妙法手段。无人时使出来逗逗狗,他也觉得挺好玩的。
若是白煞施展出吞形诀,那虎啸震山、飞龙漫天的场面,估计巴原上没几个人曾见过、或者见到了还能活下来,宝玉当然更不会清楚。
山神教了宝玉很多东西,却恰恰没有教过他具体的修炼秘法,宝玉修炼至今皆是自悟,修为根基扎实纯粹,且没有丝毫的成见在心,修行自然谙合于大道。闭关体悟玄通炼出了这么一手神通法术,他已经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