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瑧看着锦华颤抖的肩膀,逐渐发白的唇色,心中满是心疼,比心疼更多的是不爽,长这么大,靖瑧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和家室感到憋闷。
靖瑧沉默着,锦华更是沉默着,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是挥不去的事实,她细细思量前日下午去看望太后,忽然万般悔恨,她本意是想要给太后造成更好的印象,对将来的“他们”更好的铺路,可是……
谁又能想到,淑贵妃来了,还带着泰王靖璚,这一切都是造物弄人啊,“泰王妃”!谁愿意做泰王妃?!她想做的,从来都是靖瑧的妻子,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王爷!
啊!锦华闷哼一声,一只手立刻抓紧了胸口!身体摇晃!疼!锥心的疼!
“星儿!”靖瑧一步跨向前,扶住她。
星儿再顾不得什么了,一下扑进靖瑧怀里,全身颤抖,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但很快,她收起了眼泪。
不是不伤心,不是不难过,忽然的,她感到再多的眼泪,再多的伤心,再多的忍耐,面对别人的强权,都是乌有,都是如蝼蚁般不值一提的存在。
不,她不哭,她要坚强!她要为自己,更为她得瑧哥哥,她不要再任人摆布,她要为自己放手搏一搏。
郭太后起身,在花阁中踱起步来,桂纯嬷嬷侍立一旁,并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拧眉看着主子。
郭太后走到一盆花木前,那是大德高僧,前朝的玄奘法师,自梵陀国带来的贵种——那兰提花,太后看着那娇嫩的花叶。
曾经特意安排她去内务府花作侍弄花草,原本,想借着万国盛会,将她安插到他国,最好是北国,但是却阴错阳差,让她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原本皇后拈酸吃醋的胡闹,硬说这丫头有侍奉皇帝之心,自己助皇后,也是为了借皇后之手除掉她,但是水质皇后愚笨,反倒成就了她成为了贞女表率,皇上还钦封“贞顺内舍人”。
这么多次,都除不掉她,倒不如,将计就计,给她寻一个好去处,倒也成全了她,自己也再免去了为子孙的算计。
太后转身朝着大殿走去,来到了书案前坐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疏庆殿,太后提起豪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搁下了笔,朝桂纯嬷嬷招招手。
桂纯嬷嬷走进一瞧,惊得张大了嘴。太后笑笑起身,走到了正殿的椅子前,坐了下来,看向桂纯道:“桂纯,你觉得如何?”
桂纯嬷嬷拿起那张宣纸,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泰王 六皇子 妃 朱氏锦华”,桂纯嬷嬷一惊!
此时巧心正端了一碗山药莲子粥,从后殿回廊转进来。今日她去了璇芳殿书月姑姑那里,取今夏新的鞋子绣样,才回来,便煮了这开胃健脾去暑的粥来,奉与太后。
巧心抬脚往正殿走,一只脚才刚踏入,便见桂纯嬷嬷神色紧张的,将一张纸攒成了纸团,丢进了纸篓里。
巧心本能的将脚缩了回来,退到了殿外回廊,贴在门边细细的听了一回。
正殿中,桂纯嬷嬷奉了新茶到太后跟前。
“太后您这是?……不是说,那丫头……可是,六皇子那身子骨……”桂纯嬷嬷欲言又止,几次停顿,但是郭太后依然听得明白。
“璚儿,是皇上这几个儿子里,长相最俊美的,固然身子骨弱了些,那又如何?配她一个无根无基之女,难道还苛待了她不成。”太后言道。“别说她无根无基,就是有根有基,配个皇子,还慢待了她不成?”
“可是……太后,杜仲上次不是说六殿下……”桂纯嬷嬷话说半截又停了。
“是啊!依杜仲的说法,璚儿怕是就在这一二年了……那不是正好嘛。一个少年守寡的王妃,命格再硬,还能翻出天去?”太后捋了捋护甲。
桂纯沉默了,什么都没再说下去。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入了秋,待皇子们都回京,哀家自会去跟皇上提,争取来年转了春,就能过门了,当然,能在璚儿……之前,给哀家生个重孙,就更好了。”
太后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仿佛她谋划的事儿即刻就能实现了一样。
“哀家要不是刚刚看到,一向待人如寒冰的璚儿,对她温暖的态度,也不会想到牵这个线,既然璚儿喜欢她,就不会亏待她,也不算哀家我苛待了她,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巧心在门外听着,心里嘀咕,这到底是在说谁,正想再听听,就听见后院有有脚步声。
巧心赶紧蹲下,捏了一小撮土,撒进碗里,同事快步往回廊的尽头走动,才到尽头立刻转过身来,又折回。
才走两步,就听巧心抱怨道:“哎呀,这鸟儿又蹬了瓦泥下来,我这粥又白端了。”
说罢,便端着托盘往外走,才走几步,就撞见了秀心。
“巧心姐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