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庐之事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多国使团在八月十六这一天,早早的便离开了皇城,各自返回了下塔的行苑别馆。
万国盛会的事务,在八月十五,基本完结,所以大多数使团都选择了在八月二十之前离开大夏都城。
自然,皇子们成了为诸国使臣践行的不二人选,牵头坐镇的自然是太子。
但这一日,太子靖璋早早的,就被裕德帝召到了乾刚殿。才进乾刚殿,周良就传旨,只准太子一个人进入,弄得靖璋一头雾水。
而进入正殿,裕德帝并没有端坐在龙椅上,而是在一旁坐着喝茶。
“儿臣拜见父皇。”靖璋行礼。
裕德帝见他参拜,方才坐正了身子。
“起来吧。”裕德帝语气平静,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说。”
“儿臣遵旨。”靖璋做了下来。
裕德帝给他也到了一杯茶。
“这是滇缅进贡的砖茶,第一次喝,可能会有一些腥臊之气,但是能够清污去垢,身体清爽。”裕德帝解说着。
靖璋虽然不明白裕德帝话中之意,但是,却隐隐觉得他的父皇在借物说事。但靖璋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依着父亲指点,品起了这熟茶砖。
一口饮下,确实有血腥之气,还有些杂质之感。
“如何?”
“却如父皇形容。”靖璋放下了茶碗。
“那里还有半块,一会儿你拿走,私下去喝吧!”裕德帝起身踱了几步,背对着靖璋。
“父皇今日喊儿臣来,就为了品茶嘛?”靖璋可不相信,一向勤勉的父亲会拉着他喝什么茶。
裕德帝背对着他,捋了捋胡子,半天没做声,裕德帝不知如何开口,去述说,毕竟一个公爹去说儿媳的闲话,总是不怎么理直。
靖璋见自己父皇为难,也站起了身,朝他走了过去。
“父皇,想必有何重要之事要嘱托儿臣吧?父皇不妨明说。”
“璋儿,你……与那陈氏婚配,可曾怨过父皇?”裕德帝叹了口气。
靖璋被他问的,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皇和皇祖母为儿臣选定的人,自然是好的。”靖瑧挑了个无错处的方式回答。
“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并不满意吧?”裕德帝一针见血。
靖璋噗通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并无怨言,儿臣与那陈氏,虽然是夫妻,但是我们也算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虽然,虽然,虽然感情,可能不如贞儿亲厚,但是也不至于怨怪父皇和皇祖母。”靖璋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朕只是问一问你,并不是揣度于你,不必惊慌。”裕德帝俯身扶起了儿子。
“前几日乾刚殿之事,你可听说?”裕德帝问。
“是……锦华的事?”
裕德帝点点头。
“儿臣有所耳闻,但只听说,锦华当场撞了石柱,并不知其他。”靖璋近日来一直在替裕德帝为诸国使团送行,没有闲情了解这些。
“正是如此,但稚儿你,可能不知,险些酿成惨祸的原因……”裕德帝顿了顿,还是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
“听说是囫囵庐里发现了绣了‘锦’的衣物,所以……哎,父皇,锦华绝不是那样的人,她自小在皇祖母身边长大,品行很端庄,还望父皇不要质疑!”
裕德帝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点点头。
听儿子如此说,便知儿子本性纯良,此时还能站在清醒的位置,实属不易,但,儿子越是懂事,裕德帝心中对儿子的歉疚也就越发重了一些。
“锦华的事儿,虽然因为被揣度而起,但是,真正让她选择一死以证清白的,却并不是那个什么证物,而是因为陈氏的一句话。”裕德帝终于说出。
“什么?儿臣不明。”靖璋想不明白,陈氏能说什么话让锦华就寻了短见。
“当时情势紧急,你皇祖母说,锦华要想洗脱干系,就要自证清白,而……陈氏却在你皇祖母耳边敲边鼓,说什么想证明清白并不难,只要慎刑司的嬷嬷验身便可明了云云……哎……”裕德帝又捋了捋胡子。
“什么?!”靖璋不敢相信,陈氏竟然说出这么歹毒的话。
“儿子啊,父皇我后来左思右想,思之极恐啊!这个女子,当时说出此话,并不张扬,只是轻描淡写,竟然就逼得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寻死,日日伴在我儿身侧,叫为父我,怎能不忧心?”裕德帝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靖璋跌坐进了椅子里,细细思量裕德帝的话,当时情景,皇太后皇后压顶,审问一个小小女官与人通奸苟合之罪。陈氏的话一出,便是一把双刃之剑,若是与人苟合,便会立地就范,若是如锦华一般未经人事,心思单纯,那就是一把杀人之剑啊!
靖璋思之瑟瑟发抖,这许多年来,难道陈氏就如此容不得锦华嘛?当初朱砂之毒,他就曾怀疑是有人蓄意谋害,但当时陈氏也是受害者,虽然有人提醒过, 但靖璋始终不能相信一个人会为了害别人,而先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