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取过一只筷子捅了捅,河蟹君的大腿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幅度极小,如果不是他们屏息敛气地着力观察,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
“没冻死,冻晕了。”程蔚下了结论。
“很好,可以动手了。”苏和开始挽袖子。
两人又研究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先取出几只来进行宰杀,而不是一次性的全部拿出来,以免在宰杀过程中,这些多足怪们苏醒过来。
为了加快速度,两人一起动手,一人一把尖刀,掀起盖子,在苏和念念有词的背诵菜谱声中,手腕用力,照着河蟹的腹部使力一扎。
可怜被冻晕的河蟹君空有一副好身手,那些长腿也只是在临死之前无力地划动了两下,便直接登上了飞往西方极乐的航班,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什么残忍,什么慈悲之类的东西,早被两个杀蟹手一起丢上了去往西方极乐世界的航班。
开玩笑,想要不残忍就别吃啊?吃了就别讲什么残忍。
涮洗螃蟹的工作是由程蔚独立完成的。
在这一点上,谁也别对洁癖分子讲什么友爱互助,别人的热情帮助只有被他挑剔嫌弃的份儿。
再说,除了涮洗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比如,按照食谱的指导对洗白白的河蟹君进行一番小小的外科摘除手术——食胆、蟹鳃、腹部的壳,也就是刚才宰杀时掀开的地方,蟹头的触角,这些部位都属于影响口味的部分。此外,还要用刀剁下蟹螯,然后用刀背将蟹螯拍裂,据说这样在清蒸时才不会出现爆裂事故。
其实苏和记得上辈子在很多地方吃清蒸蟹的时候似乎也没这么费事,上盘的时候,什么食胆,蟹鳃的都是俱全的。如果不是程蔚坚持,她还真能干出涮也不涮直接蒸的事来。
但既然食谱上说了,螃蟹又已经死了,她也就姑且试上一试,反正没损失。
外科手术作罢,也就到最简单的步骤,上蒸锅。
不过由于另外一名饭友还未到场,苏和只好将处理好的河蟹放进盆里,丢进几片姜,几颗花椒,暂时送进冰箱冷藏。
另一边程蔚正给周昊打电话,语气带着点得意,蟹已杀得了,你什么时候来米希啊?
周昊到的速度很快,接了电话便出发了。
这期间,苏和又做了几样小菜,主菜自然是河蟹君。
周昊一进门,苏和便把螃蟹君们一只只亮着白肚皮,作仰望星空状的上了蒸锅。据菜谱上说,之所以要让河蟹君们摆出如此香艳撩人的诱惑模样主要是避免蟹油流出,保持鲜味。
又调了汁。苏和吃蟹偏好白醋,周昊和程蔚都没有偏好,掌勺的人说了算。酱油按照菜谱是熬熟了的。擦了姜茸,又加了一点花雕酒。
酱汁调得,河蟹的鲜香气便已经随着蒸气飘了出来。
从地下室里翻了一瓶白葡萄酒,每人倒上一点,再好好洗洗爪子,河蟹便可以出锅上桌了。
看到红通通的河蟹君们,苏和和程蔚都很激动,不由相对感慨。
“都是咱们一刀一刀杀死的啊!”
“是啊,真不容易啊,可算是吃上河蟹了。”
周昊看了看说到“河蟹”二字格外用力的苏和,再看看面色莫名狰狞的程蔚,总觉得这二位的感叹听起来那里有些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
在热气腾腾,散发着勾人气息的河蟹君们面前,哪里不对的问题还是留待之后再去想吧,连同所谓的关于申报哪个项目之类的作战会议神马的,都统统给河蟹君们让路。此时,唯有美食,美酒,动手大吃才是王道!
这三人吃螃蟹都属于暴力流的,不走技术斯文路线,没什么辅助工具,直接上手,挑了螃蟹盖,捧着螃蟹用筷子挖出蟹肉吃。至于螃蟹腿,自然上爪子一只一只掰了吃。
掰着掰着,苏和忽然发现一个她两辈子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螃蟹到底有几条腿?
在她的认知里,一直认为河蟹君是有八条腿来着。
可是她刚才似乎已经掰掉了八条腿,怎么还有两条?莫非她小学的数学课是体育老师教的?
于是她一边吸着螃蟹腿一边对盆里还肢体完整的河蟹君进行观察——没错,三个饭友,两只大胃王,一般的盘子是对付不了,只好拿了盆来装,然后她开始提问,“亲爱的同学们,现在有个问题要考一考你们。”
程蔚和周昊嘴里都正忙着,以目光注视她,尤以程蔚的目光最具威力——有正事说,没正事闭嘴。
苏和从螃蟹壳里拆出一块白嫩嫩的蟹肉,精心无比地在酱汁里醮了醮送进嘴里,慢慢地吃了,然后又喝了一小口葡萄酒,这才用下巴点了点盆里的河蟹君,“别看盆里,说说螃蟹有几条腿?”
苏和吃蟹肉,喝酒的时候,程蔚和周昊两个都很有耐心的没吱声,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的嘴里忙得没空催她。
听完苏和的问题之后,三个人之间继续默默无语,只是一齐抻了脖子,用眼睛一起数着盆里河蟹君们的那些美味的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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