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一时震住了,好半晌才回过了神,第一反应却是心惊胆战——上次那狂徒没醉,就指着众人的鼻子骂了一遭,这次醉了……
他不是要杀人吗他!
众人复又转念一想,忽觉那杯酒,好像没有比被此人饮下更好的结果了。
只因他是此殿之中,唯一一个敢胡言的人。
胡惑与胡珞珞先前被一个红衣太子弄得颜面尽失,如今眼看着又来了个红衣人,当即大怒,“你究竟是何人,三番两次……”
“二王子有所不知,”席间,有官员插嘴,他们平日私下对这位秋大才子又恨又怕,此刻竟然不约而同地同仇敌忾起来,那人冲胡惑一挑下巴,介绍道:“此人,乃我祁国第一大才子,名为秋桀,且……”
“秋桀?!”胡惑眼前一亮,眼中的怒气倏地散了,他扭头望着那人,“他就是那个大才子?我曾读过他写的诗,此人真乃……旷世奇才,风流无双!”
胡惑说完,被身后的胡珞珞偷偷拧了一下胳膊,这位图丹王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何种立场,立马噤了声。
秋桀仰头灌下这世上最醉人的酒,火辣辣地烧在喉间,再睁眼,双目血丝都被逼了出来,那狂徒如狼般凝视着药酒仙,喉间滚出一声笑,“药酒仙……”
‘千日胡言’入喉那刻,酒意就已经钻入了骨髓,秋桀眨了眨眼,几乎有些目眩,他伸手一指那老人身后,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站在那里,手里拖着一木盘,盘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八个透明质地的玉杯,杯中是不同色泽的酒。
“你带了那么多‘好酒’,不能只是为了敬你爷爷这一杯。”
药酒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含着狡黠的笑意回来,“你这年轻人果真轻狂非常,”他道:“此八杯,乃是实实在在的毒酒,饮下一杯,就要丢命的。”
他没想到有人敢饮‘千日胡言’,盘算着如果真有不要命的喝了,那这些实实在在的毒酒,便是图丹最后的筹码——只是端上来吓唬人,图丹使团料想那些官员惜命,决计无人敢来送死。
秋桀的视线阴冷地扫过那八杯酒,随即对着那老人古怪一笑,他一脚踹开李慎,自己坐上了对峙台。
“世人既称你一声‘仙’,你也不必学那些苍蝇之流——摆上来,”那位狂徒大袖一挥,扫开案面,“你我呈堂!”
药酒仙端详着那位明显已经开始胡言的人,心头涌上一种看小孩出丑的趣味,他几乎有些不屑,笑道:“年轻人,三思而后行,你确定要与老夫呈堂?”他一抬手,身后少年就端着那八杯毒酒上前,一一摆放在案。
药酒仙道:“你且说说,你想如何?”
“简单。”秋桀靠在椅背,右手手肘撑在椅子扶手处,指节揉着太阳穴,醉态懒懒,“这些酒,我不需饮下,便可以说出它的名字与制毒之法。”
“胡言,胡言!”药酒仙闻言大笑起来,刚要当他是无知小儿打发了,忽又一转念,心生一计,“阁下真有信心?你若猜不出,如何?”
那位狂徒缓缓睁开一双醉眼,脸上的笑意几乎有些刺眼,他起身,以手撑案,向那老人附身,开口问道:“你想如何?”
药酒仙:“祁国夺我图丹八城,你猜错一杯,还我一城!”
全场被那句惊世骇俗的话震住了——包括胡惑与胡珞珞,谁也没有料想到此番场景的发生,负责记录的史官跟着笔尖都一颤。
秋大才子哈哈大笑,一拍案面:“可以!”
“秋先生!”骜川扬声制止起来,“秋先生果然开始胡言了,来人,还不快……”
他没说完,忽见高台下,那位大才子抬起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那人眉宇间的疏狂几乎带了几分疯意,眼神阴冷,让天子心头一寒,竟一时噤声。
等反应过来,帝王眼神倏地凉了,正要发怒,却听不远处有个男声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