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二等丫鬟日子过得还不及老太太院儿里的三等小丫鬟。
如果是从前莺儿不过是背地里抱怨,哪里敢在珍珠的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可是如今她姐姐做了唐二小姐的陪嫁丫鬟,日后是要嫁到荀王府去的,端得是体面风光。因仗着她姐姐珍珠,莺儿如今哪里把珍珠放在眼里,倒是珍珠秉性温柔柔顺,就算是挨了莺儿的抱怨竟然也默默地忍了,只是默默地哭泣,只想着日后好好儿等着,毕竟合乡郡主有孕在身,这总不能叫唐三爷这一年就这么守着不是?
总是要有人服侍唐三爷的。
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她……
“谁知道呢。姐姐再不争气些,咱们在这院儿里都没有立锥之地了。”莺儿哼了一声,年纪小脾气却大,转身也不顾珍珠气呼呼地走了。倒是珍珠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一块儿跟着回去。她们这主仆两个说话显然不知道这身边的房间里还有人在听,因此也不觉得尴尬。倒是画书听了一会儿,听到珍珠竟然还想着在合乡郡主有孕在身的时候作妖儿,脸色冰冷,只是碍于自己是个奴婢,竟不好出去训斥。
她心里不高兴,可是唐三爷是主子,珍珠同样也是个服侍主子的,她为合乡郡主生气,却没有资格冲出去说什么做什么。
这就憋得她心里火烧火燎的。
云舒越发用心地看着面前的花架,研究上头的花瓶上的细纹,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
倒是画书许久之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这股心里的火儿努力给压下去,对云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说道,“瞧我,瞧见三爷在,都不敢开口与你说话了。”她见云舒这才抬头对自己微笑,不由心里赞了一声这小丫头有眼力见,却只拿着刚才的话对云舒问道,“我本是想问问,郡主这有孕了,只怕口味与平常不同。小云,好妹妹,你一向都能想出些新鲜花样儿的,有什么是能哄咱们郡主多吃几口的?”
云舒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这是合乡郡主的头胎,唐三爷的嫡子,若是吃了什么不适应的东西,她罪过就大了。
她想了想才笑着对画书说道,“姐姐心里想着郡主自然是一片真心。我的心里也想着好生服侍郡主,叫郡主吃用都舒坦些。只是郡主是贵重的身份与人品,我想着郡主有孕,只怕王府也要有服侍的人送来。”见画书点了点头,她眉目柔和地说道,“我虽然有些雕虫小技,可是的到底年纪小没见识,不知道有孕的女子该如何保养,哪里比得上王府里派来服侍郡主的那样经历见识都丰厚谨慎的人呢?”
那样有见识的嬷嬷与女官,什么样儿的挑剔没见过,一定会把合乡郡主照顾得很好。
因此她是不准备趟这浑水的。
只是想到合乡郡主素日里对自己十分温煦,打赏也一向是最大方的,虽然说这都是云舒仗着老太太狐假虎威,合乡郡主也是看着老太太的面子,可是云舒到底承了合乡郡主的这份情,若不是合乡郡主这样大方,云舒也未必能凑得出买宅子买地的钱,因此她犹豫半晌,想着这份温煦,便对画书轻轻地说道,“服侍郡主,姐姐是不必担心的,自然有许多人把郡主里里外外都服侍得舒舒服服。倒是姐姐也多念着郡主些,这饮食起居不必担心,可是妇人孕中容易多思多想……郁结于心也对胎儿不好的。因此姐姐也多给郡主说些笑话儿什么的……这心情每日里都欣喜快活,小公子这自然也会长得更快活。就算是有些不愉快,可是来日方长,什么都比不上郡主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呀。”
她说了这话,就听见外头琥珀在叫自己了,急忙对若有所思的画书笑着说道,“不过是我家里的一点儿见识罢了。从前瞧见家里邻居的婶娘有孕,也是每日里乐呵呵的,这母子都康健。”她给画书福了福才出了屋子跟着琥珀走了,琥珀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倒是画书安静地站在屋子里一会儿,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去了合乡郡主的房里,见合乡郡主正神态怡然地吃着燕窝,浑然不知刚刚珍珠堵了一回唐三爷,她便靠近合乡郡主,把这事儿说了。
合乡郡主不由冷笑了两声。
“小云这话,我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如今郡主的肚子才是要紧的。等咱们小公子平安落地,什么时候收拾她不成?何必还要这个时候与她动气。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比得上小公子要紧?为了她倒是叫小公子平白跟着生气,倒是高看她了。”画书便将云舒劝自己的话说给合乡郡主听,因素知合乡郡主心高气傲,因此便轻轻地说道,“小云倒是个好的,还聪明,说是叫奴婢给郡主日日讲笑话逗郡主开心,可是我猜着那意思其实还是珍珠这事儿。只是唯恐落人话柄因此才没有说得十分明白。”
云舒又不是三房里的丫鬟,因此若说得明白了,反倒有些僭越。
如今只劝她将合乡郡主照顾得开心,看起来平常,可是却都是落在了三房的妻妾之争上。
“她倒是真是个不错的性子。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合乡郡主便缓缓地说道,“素日里我对她和气,因此她才知道将这样的话来劝我,不是把我装心里,这话是不好随意开口的。我承她这个情。她这些话,你只吞到肚子里,不必与旁人说起,免得叫她受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