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般地逃离了,这一举动出乎随璟意料,亦在芝岚意外当中,可正因这一下意识的举动才使芝岚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决心。
“不必多说了,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话一脱口,女子便觉察到一股痛心的意蕴蹿入心胸,而燕祺的唇畔却于同时勾起,可那勾起的弧度却根本无法令人察觉。
芝岚雷厉风行,说走便走,绝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丝的眷恋,哪怕自己方才的抽手之举确乎在一定程度上扯动了随璟的心。
“芝岚!”
已将一袭背影留给随璟的芝岚却于下一刻被随璟猛然拽住了手,男子死命地拽着,眸中散逸出的焦灼是那般热切,热切到他的手心底当即攥满了汗珠。他似乎已然觉察到事情的全貌,又或者说仍被蒙在鼓里仅嗅出了芝岚留下的薄情。
试图挣脱的芝岚却是怎的也挣脱不开,然而心扉却在手心里的那股温热中绵软了下来。
她多么想就此倒在随璟的怀中啊!又多么想自己的年岁能在平生头一遭燃起的情愫中完满终了,像个寻常人那般!然则自己当初既选择了绝非寻常人所会踏上的路途,既然自己当初不顾一切地将易礼的脖颈往三味线上撕扯,便应做好了随时奔赴一切不幸的准备,自己该有这觉悟的!
碧血丹心与安宁从来便不是相辅相成的,它们甚而都无法共生。
“芝岚!”
这时,随璟才彻底意识到某些注定的厄运已然攀爬至自己的人生当中,而且是被自己所信赖之人强行拽入的,他当然不是在揣测芝岚存心陷害于自己,只是忧虑芝岚当真要如预感中的那般同自己彻底别离开来。他有一种剧烈的危机感,他竭力想要排斥这莫名沾染上的未知,且是同芝岚割舍开的未知,可现今却晚矣。
下一刻,芝岚狠了心,一把甩开自己此生唯一为其绽露情愫的男子的手,旋即快步踏入晦暗当中,至此消失在了容发阁内。
“芝岚!”
随璟大声疾呼着,想要当即冲身而入的他却被燕祺一把拽住。此时,燕祺的目光更为犀利且阴毒。
“这位公子,您如今伤势未愈,在下劝您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否则你们二人怕是一个都逃不了。”
说着他便向方才那四五侍卫递来一记眼色,侍卫登时心领神会,当即牢牢束缚住身躯憔弱的随璟,像押送着囚徒一样。
“放开我!”
在这之后,燕祺便沿着芝岚离去的路途紧步跟随上来,本还泪珠盈睫的芝岚在闻到燕祺的脚步音后,瞬时敛去了脸孔上悉数哀戚之容,再归深沉严冷。
女子紧步走上阶梯,来至最顶楼。
此处,仅有易之行一人。
当芝岚的步足方抵至此处,易之行的神思便陡然从手中的兵书中收回,他合起兵书,案上的烛火微颤。
“你终于……”
天子的狡黠容颜随着同样奸邪的嗓音刚起,便见一抹身影如骤风般掠过身侧,扰得他无从开口。
但见芝岚压根儿不欲理会易之行的存在,反而忙不迭地径直奔赴那旁的阁廊,阁廊让芝岚将远处的光景一览无余,她迫切地想要再瞧上一眼随璟的身影,而晶莹亦同时于她的眼眶内坠落。
瞧着远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芝岚有多么想要当即化为一阵清风,寄居于随璟的手心底,就这般随着他去了。
然而下一刻,远处的身影竟猛地回了首,仍被蒙在鼓里的随璟依然试图向上眺望芝岚的身形,发觉这一幕,芝岚赶忙向里头避了去,然下意识后退几步的她却遽然撞在了某人的怀里。
女子霎时间回过首来,眼下不过三寸之距中映现的却是易之行隐微攀爬上怒意的威厉脸孔,这脸色难看至极。
对于女子的忽怠以及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身份的轻贱,身为皇族,更身为当朝天子的易之行是极为不适的。
说实在话,但凡易之行肯在诸人面前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狞恶,几乎无一人不会心有余悸,阴鸷,诡谲,毒辣,这些不善的容颜统统混杂起来,才是当真的天子相。
从蹙悚中回过神来的芝岚登时强使自己的神容归于严穆,眸光更见往昔的冷傲之势,反正如今随璟算是送走了,自己亦是将死之人,眼前的天子不过也是一个再无威吓力的寻常名号罢了。
思绪及此,芝岚孤傲更甚,眸光中甚而余染起一抹昭彰的挑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