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沐沐抄起桌子上的散魂鞭,拿着符咒冲出了门,青寒化作一抹青光,闪进龙珠。
走廊中漆黑一片,浓郁的像化不开的黑雾,余沐沐摸索着开了隔壁的门,还未看清屋内的情形,一道疾风就直接冲着她的脸抓来。
一个纸扎的女人飘在空中,沾满鲜血的纸手,直挺挺地往她的脖子插去!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从她的身后响起,锋利的刀刃凭空劈下,那纸人尖啸一声,双手被斩落在地,肉眼可见的怨气从刀口的断茬处冒了出来。
弯刀自上而下扎进了纸人的胸口,死死地钉住了其中的怨魂。纸人在地上扭曲尖叫着,凄厉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余沐沐后退两步,看来方才她屋中被青寒斩落的那团怨气,也是这纸人所控。
站在她身前,斩落纸人的正是先前已和国师离去的幽魂司统领。余沐沐心中冷笑,若非这怨魂做乱,还不知这统领要在暗中监视自己多久。
幽魂司统领从怀里掏出幽魂司令,就要印在那纸人额头之上。
“住手!”
驿丞顶着满头大汗急吼吼地从楼梯上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地哭喊着:“大人!求大人不要带走她,这是小人的妻子!求大人看在小人尽心服侍各位大人的份上,留下她吧,小人保证定不再让她伤人!”
余沐沐闻言瞪大了眼睛,瞅着地上扭曲翻滚的纸人,两个眼睛是墨染的黑洞,描的似血的脸蛋,浓郁的黑气在其中挣扎。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着那驿丞:“大人,您这口味有些重啊……”
幽魂司统领面无表情:“死者无端滞留人间,其罪一。怨气化形肆意伤人,其罪二。当拘魂至酆都受审。”
那驿丞还要再拦,纸人黑洞般的眼窝喷出浓浓的黑雾,鲜红的嘴唇上下蠕动着:
“民妇……愿去酆都,甘愿受罚,但求往生……”
幽幽的声音从那纸人的口中传出,不知怎的,余沐沐竟听出了几分悲切。
许是见多了这种场景,那幽魂司统领未有丝毫动容,直接将幽魂司令拍在纸人的头顶,拘走了其中的怨魂,一把抽出纸人胸口的绝命刀。那纸人没有了怨气的支撑,绵软地落在地上。
驿丞眼见着纸人没了动作,疯狂地四下摸索着,口中还在念叨着那女子的名字:“席欢,席欢……席欢你回来,别带走席欢!”
余沐沐冷眼在旁瞧着,这驿丞好一副死生不离的痴情状,她转头看向那统领:“这个女子的魂魄,若到了你们酆都,会如何处置?”
“按《酆都黑律》,公检行刑,入刀山地狱。”
“若她是被迫的呢?错不在她又当如何?”
统领干脆利落地收刀入鞘,言语冰冷:“酆都自有论断。”
那驿丞听见余沐沐说话,连滚带爬地上前嚎啕大哭:“公主,求公主说说情,把小人的妻子还回来吧,小人与发妻相爱数十年,小人不能没有她啊!”
余沐沐气不打一处来,卷在腕子上的散魂鞭“啪”一下抽在了那驿丞的身前。
“别嚎了!”
余沐沐上前一步,冷言道:“方才说你妻子的魂魄,进了酆都要入刀山地狱,你听到了吗?”
驿丞茫然地点头。
“你煞费苦心的毁了驿馆的风水,强行将本该往生的魂魄拘在身边,让她生了怨气成了怨鬼,如今还要为你的执念受罚,你就没有半分悔意吗!”
余沐沐气得满脸通红,握着散魂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言语似箭扎在那驿丞的身上。
“你若爱她,便该放下她。你若敬她,便不该拘着她!你对她既无爱又无敬,强行拘着她的魂魄不肯撒手,刀山地狱你能替她去受吗!”
胸前的龙珠散着悠悠的凉意,平复着余沐沐心头的怒火。
那驿丞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地喃喃着,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不是的……我爱席欢,我离不开她,我是爱她的呀!”
余沐沐轻叹一声,若她猜的不错,这个叫席欢的怨魂早已不想再留在人间,故意来袭击她们也是想要求取往生罢了。
她放缓了声音道:“既然今生缘分已尽,便该放下执念,好好生活。对彼此,都是解脱。”
驿丞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余沐沐长叹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屋中。
青寒默默站在她身后,被包成粽子的小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余沐沐抬起头,对上青寒澄澈似水的眼眸:“你觉得那个驿丞哪怕把妻子化成怨魂,做成纸人那般可怖的样子也不肯放手,真的是爱吗?”
青寒低头不语,对于龙族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伴侣能够和他们一起走完这漫长的岁月。
君亲有愧吾还在,生死无端事总非。
到那时,他会如何?
他扪心自问,绝不会比那驿丞做的更好,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要将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