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次日一早,身体已然大好的公主殿下拉着几个模样乖巧的宫女,兴冲冲地出了门,打着“强身健体”的名号,假装无意地将她寝宫周围的几条道路摸了一遍。
房妈妈眼见余沐沐口头上借着装病的名义翘了国师的术法修习,但整日里却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光明正大地在皇宫里转来转去,摆明了没将国师放在眼里。又唯恐她对宫中情况不熟,再闯了祸冲撞了哪位贵人,拉着她的小手不厌其烦地唠叨了不知多少次。
余沐沐看着房妈妈忧心忡忡的眼神,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的应下了,只是屡教不改,次日依旧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众宫人晃出门去,直晃到傍晚才顶着夕阳回宫。
这日,从清早就开始滴滴答答的下雨,晌午时分秋雨伴着惊雷倾盆而下,还未入夜天色便已阴沉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罩在整个皇城上头,直压到人的心坎里头没来由的憋闷。
大雨封门无事可做,余沐沐早早的吃了饭,收拾上床缩在被子里,借着床头的烛火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本野史外传。房妈妈难得见余沐沐安生了一回,交代了几句便安排都下去歇着了。
安稳地睡到了后半夜,约莫三更时分,从幔帐中钻出了一个小脑袋。
床前的小榻上,值夜的宫女歪着脑袋睡得正香,全然没有察觉一个敏捷瘦小的身影,悄然从自己的身前溜走,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宫门,随即消失在了漫天的倾盆大雨之中。
余沐沐拎着自己湿哒哒的裙摆,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雨水,把从公主库房里偷出来的鎏金雕花匕首揣进怀里,在脑海之中又回忆了一遍连日来规划好的逃跑路线。顺利地避开巡夜的值守,溜出了自己居住的雅阁。
还未出东直门,偌大的皇宫之中便已空无人影,从刚穿越而来去见国师的那个夜晚余沐沐便发现,皇宫之中守卫并不多,只于几处宫殿前偶有一队卫兵沉默地打着灯笼走过。
今夜大雨滂沱,偌大的空巷之中,更是半点人影也不见。
余沐沐心中隐隐有些诧异,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好在这宫中飞檐宽大倒也能遮挡不少风雨,余沐沐刻意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袍,和这宫墙融为一体。若不走进了细看,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
沉闷的脚步声从她身侧的宫墙内传出,许是哪个睡不着的老太监出来遛弯,余沐沐唯恐被人听见,放轻了步子,悄悄地移到巷子地另一侧墙下,飞速地朝前跑着。
随着她的奔跑,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余沐沐猛地回头一看,空荡荡的长街空无一人,唯有漫天大雨瓢泼落下。
沉重的脚步声忽的消失不见了,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得到她自己奔跑时的呼吸,一种莫名的阴森诡异,涌上她的心头。
雨势愈发湍急,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青石板路上。
余沐沐加快了步伐,躲在暗处看着东直门的守卫走过一轮,猫着腰像一道闪电似的从角门里挤了出去。
“站住!”
一声断喝犹如惊雷,从她身后炸响。
余沐沐头也不敢回,一个健步撺到了路边的花坛中,想借着花草的遮掩躲开身后的人。
雨天路滑,脚下都是黏糊糊的泥土,余沐沐冷不防踩到了个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一个趔趄滑到在地。
哐啷!
一道惊雷伴着闪电,撕开了阴沉的夜色,将周围的环境照的惨白。
余沐沐低头一看,方才她踩到的,竟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就滚落在她的脚边,眼球向外凸着殷红的血丝,半边脸上已没有了皮肤,露出空洞的白骨,密密麻麻的长发纷乱纠缠着,勾住了她的脚踝。
余沐沐瞬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强忍着反胃的恶心,从怀中掏出匕首,想要割断脚边的头发,但那头发割不断又扯不掉,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脚,勒进她的肉里。
又一道闪电划过了夜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借着这瞬间的光亮,那人头上充斥着血丝的眼珠子,朝着她的方向转了过来!
余沐沐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怕是刚才发现自己的人追了上来,心里一阵焦急,狠下心来照着那颗眼珠子,笔直地将匕首扎了下去。
黑色的血液从那人头的眼眶之中溢了出来,随着雨水流散在泥土里。
余沐沐无暇顾及其他,胡乱扯开了脚踝上的头发,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花坛。
一个青衫长发女子背对着她站在路边的柳树下,一下一下轻抚着自己的长发,还没等余沐沐反应过来,那女子便似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一般,猛地转过了头。
婀娜曼妙的身段上,赫然顶着那颗被她扎了一刀的人头!
半边没了皮的骨头透着阴森的寒光,爆开的眼球向下淌着血水,豁开的嘴角艰难的扯起来露出里面零落的几根牙齿:“为什么……踩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