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青山时常不要面子。
觉得伤心了,随时随地想哭就哭。这不,哭到门人看不下去,提着棍棒将她撵走。
觉得自己横遭此祸着实冤枉,抹着泪离开长宁街。衣衫发梢儿还滴着水,行走路上不免令人侧目议论。
此副狼狈模样令她着实不想回家。
去玉露堂……满室皆是老相……呸,老熟人,在他们面前也着实有失风度,不妥,不妥。
思来想去,只有温柔体贴的阿月不会嫌弃她,遂往司府的方向走去。
司府外,一名浑身湿哒哒略显狼狈的清隽小少年学着书生模样对着门人作揖,门人微惊:“噫,青公子为何落得此副模样?”
奚青山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没脸说,抬脚进了府。
每次前来司府拜访时,她会规规矩矩先去给司老爷夫妇请礼,之后再去找阿月。
今日这幅模样去请礼,着实不妥,也就免了这一道程序,直去阿月的院落。
因今日降下暴雨,空气微湿,阿月待在屋室里未出来走动。
奚青山行至微掩的门前,敲三下,很快自门缝里挤出一个戴着瓜壳帽的脑袋。
是阿月的贴身小厮,恕己。
恕己见是她来,转头对屋里的人道:“公子,青小公子来啦。”
不多时,恕己闪开身,门内出现一名披着浅蓝绣金边披风的美少年,眉目温润如画,肌肤冷玉似的白,隐隐透着几分孱弱之气。
见奚青山眼角泛红,发上还残留着丝丝蛋液,两步上前,抬袖替她擦拭略脏的脸颊,嗓音轻轻含着担忧:“可是有人欺负你了?”谁欺负青妹,便是欺负他。
他身子虽弱,性子也温柔,却并不代表对任何人皆是好脾气。
他想保护的,不过只有家人、好友而已。虽心有余而力不足,却也一定会在某些时刻豪不怯懦站出来守护自己的人。
奚青山哪好意思将事情原委说出来,苦哈哈揉脸:“没有人欺负我,不过是被风吹雨打一番罢了,无碍的。”
两人友谊纯粹,且少男少女正属懵懂的年纪,并未想到需要避嫌。
况且奚青山常年在外扮作男儿身,无人会怀疑她的真身。
阿月转头吩咐恕己:“去取一套干净舒适的衣物来,再准备一些热水。”
恕己领命前去。
少年并不嫌弃她浑身湿哒哒的脏,解下带着体温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牵着袖角领她进屋。
雅致的屋内浮着淡淡药味,两人行至桌边坐下,阿月给她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关切:“先暖暖身子,免得受了凉。”语罢,又认真道:“女儿家要爱护自己,青妹可知?”
自知晓奚青山真身之后,无人时他便喜欢唤她青妹。
奚青山仰头一口饮完,颔首:“谢谢阿月兄,不嫌我麻烦。”
阿月轻笑:“只因青妹信任我,方会在无助时前来找我,我本该高兴,如何会嫌你麻烦?”语罢郑重补充一句,“永远不会。”
奚青山顿时感动无比。
不多时,恕己返回,奚青山端着干净的男衫走进六扇开合的翠屏后准备解衣沐浴,阿月寻了个借口,锁上门领着恕己出屋逛去了。
他要守护好青妹的小秘密。
浸泡在温热的浴水中,整个人一下熨帖了。
细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奚青山心里不免震撼。
催情散只在话本子里见过,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被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