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刘辰星顺着自己的目光看了过去,领路太监方收回目光,继续低着头,用二人可闻的声音道:“能选入史馆的史官,不论在朝官职高低,都乃当世公认的有才之人,刘女史虽乃殿试第一名出仕,但是史馆非同一般衙署,史官们许是不好与之交往。”
“不过刘女史也不用担心,你并非作为史官来到史馆,不会接触修撰国史、实录事宜,也就不会与史官们有多少接触。”
“在史馆期间,刘女史在职务上接触最多的还是这些不入流的小吏,身份使然,他们自会敬重刘女史。另外,这些小吏中,与刘女史职务相关的当是楷书手和典书。”
楷书手,顾名思义就是担任史馆抄写工作之小吏。
典书,则为负责史馆各类书籍管理工作的小吏。
提到此二类吏员,刘辰星心中有数。
领路太监却道:“抄书繁琐,兼之不一定会被用,且所抄内容也不重要,刘女史若是嫌繁琐,交于楷书手来誊抄也是可以的,至于不合理的直接驳回就是。”
原以为是让她打好交道,结果是教她如何对付这些人。
刘辰星听着,依旧不表态。
“至于典书,有阻拦说这些孤本是密文,或是相较重要的话,刘女史可听听就罢了,只需要记住除了圣人的起居注不能翻阅,还有主司近十年提交的文档资料避讳一下,当然类似的刘女史可比照斟酌,其余无甚不可翻阅。”
领路小太监的言下之意,刘辰星听出来了。
从楷书手到典书,二者都是史馆的长期官员,这些老人待久了,资格就老了,难免倚老卖老,就像初入职场,运气不好就会遇上一两个欺压新人的情况。
刘辰星微微垂眸,依旧不予表态,只在心里有了一定准备。
见状,领路小太监飞快地看了一眼公堂,见诸位史官进食将毕,他忙说道:“三儿公公说,刘女史乃殿试第一名,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定不会像其他女史在史馆两三月后就离开。还请刘女史稍安勿躁,三儿公公期待和刘女史一起御前当差,一起青史留名。”
再次说到“青史留名”,领路太监语气一重,显然意味深长。
这“青史留名”四字,正是两月前和黄叁交好之言,除他二人知道,不会有第三人。
刘辰星垂下的睫毛微动,随之抬眸,终于与领路的小太监对视,微微一笑,轻声道:“代我道谢。”做不到领路太监的本事,说了这么多话,却几乎看不见嘴皮子动,那么她只有少说话。
领路小太监一听,就知道刘辰星是相信他了,他这也回头好给三儿公公回复,不过三儿公公真是非常人,道是他说了我“青史留名”,刘女史才会相信他,现在果然如此。
“喏。”
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领路小太监看向公堂,诸位史官多数已用完朝食,相继站了起来,他不再耽搁,从廊下的一边走到中间,就是叉手一礼:“诸位史官,这位乃吏部派遣到史馆的刘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