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涵摇头道:“我只想要您雕的东西,您店里的那些物件,我还真没看上眼。”
“噢?”
何宇坤盯着林子涵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小子的口气变大了,连他店里的物件都没看上眼,那又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了?
“林小弟,你也许听说过,我给人雕翠琢玉,可是有令儿的。”
“我知道,您有三不雕:第一,少于十万的工钱不雕;第二,格式不对不雕;第三,料子不好不雕。”
何宇坤捻着胡须洋洋自得的点头笑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还真有这么三不雕。
没想到你这后辈也听说过,真是难为你了。”
说到这里,他端起了桌子上的紫砂壶,给自己续了一盅茶水:“其实呢,我也不是耍个性。
你就说吧,现在什么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一分钱一分货嘛。
凭我何某的手艺,它还真就值这个价!”
这还真不是何宇坤吹牛,他的雕刻手艺别说是在海阳,就是在全国也是屈指可数。
但凡是他亲手雕琢的作品,肯定身价不菲,哪一件不拍个几十上百万的。
“再一个,万事都讲个尺度格式,雕玉也是这个道理。
好好的玉料子你让我雕个机器猫,那我可不干。”
这话把林子涵和陈胖都给逗笑了。
何宇坤却一脸严肃,又侃侃的道:“当然了,最后这一条才是至关重要。
老话不是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我手艺再好,可你给我块大理石让我雕,我肯定雕不出个好玩意来。”
说到这里,何宇坤指了指身后的柜台道:“你看看这些物件,从几千到几十万的,没一件我上过手。
为啥?
就是因为这些料子入不了我的法眼!”
他冷笑一声,看着林子涵道:“林小弟,我知道你现在手头有钱了,别说十万,二十个十万你也能拿得起。
我也知道,你懂规矩,明白尺度格式——但最后一样,你未必有——就是能入得了我法眼的好料子!”
林子涵不急不缓的道:“何老板过谥了,我一个后学末进的小字辈,哪懂得什么规矩,更不明白尺度格式了,只是这料子……”“怎么?”
“料子我倒是真有一块,不知道入不入得您老人家的法眼。”
何宇坤牵起了嘴角,漫不经心的笑了:“算了,我劝你还是别拿出来了,几百万的一块料子我都见识过,别说你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正说话间,隔壁落霞居古玩店的岳紫山岳老板推门走了进来,开口就嚷嚷道:“老何,可了不得了,您那个老哥又犯轴了!”
何宇坤刚才还气定神闲,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色,站起身问岳紫山:“我哥怎么了?”
“刚才他到我店里溜达,瞅着那幅《戏婴图》顺眼了,非说那画是真的,愣是要给小左塞钱。”
“这事要是换了别人,我二话不说就把钱收了,可这是你哥,我哪敢那么做呀!”
何宇坤的哥哥叫何宇乾,从前是海阳博物馆的馆长,退休以后闲得无聊,就像模像样的玩起了收藏。
只是何宇乾不像何宇坤那么油滑,遇事容易犯轴,非要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仗着自己曾是博物馆的馆长,认定自己的眼光视角比别人开阔,往往把错的说成对的,把假的说成真的。
这几年花了不少冤枉钱,愣是买了一大堆假货在家里堆着。
谁要是说他买的东西不对,他就跟谁急,连何宇坤都拿这个哥哥没辙儿。
何宇坤一听说老哥又开始犯轴了,也顾不上和林子涵侃大山,连忙风急火燎的跑过去看看。
林子涵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何宇坤这位老哥到底怎么个轴法,就跟着何宇坤岳紫山二人走进了落霞居。
落霞居的面积比翠玉轩至少小了一半,大概齐也就五六十平。
再加上店里面摆的杂品又多,就更显得局促了。
林子涵进来时,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只好坐在一个仿明代的官帽椅上。
可没想到椅子上还放着东西,他刚一坐下去,就把屁股硌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