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马车里,苏瑾沫满脸怨毒地拿指甲抠着丝帕。
上好的浅粉杭绸上拿七色丝线,绣得栩栩如生的傲雪红梅,糊成了一团血淋淋的残骸,如同她想抓烂的苏锦鸾那张可恶至极的脸!
这一刻在她心里,苏锦鸾是胜过薛玉环,更叫她难以忍受的存在!
“咝!”
苏瑾沫倒抽口凉气,修剪精美的指甲被细却韧的丝线拦腰斩断,黏连处露出渗着血丝的粉肉。
苏瑾沫倏地暴怒起来!
她抓狂地拔下名贵的金簪,拿锋利的簪尾胡乱地在帕子上划!
嗤啦嗤啦一阵声响,帕子被五马分尸,凄惨落地。
苏瑾沫依旧不解气地踩上去来回碾着。
“小姐,小心伤了手。”
老嬷嬷被她这癫狂的模样唬了一跳,犹豫着是否叫马车回头,去药堂给好好瞧瞧,二小姐怕是真坐下病了!
老嬷嬷的马后炮只得了苏瑾沫冷冷的一瞥,那目光中的戾气,叫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活生生打个冷战!
这,这还是以前那个有些娇气的才女二小姐?怕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吧?
老嬷嬷觑着夜风中不断呼扇的车帘缝隙,总觉得外头黢黑的夜里隐藏着数不清的魑魅魍魉,正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们蠢蠢欲动。
“小,小姐……”
老嬷嬷话未说完,就被砰地一声打断。
马车剧烈地晃动一下,老嬷嬷的心肝几乎要冲出喉咙。她头皮发麻腿脚僵硬,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叫都都不出来。
“去潇湘馆!”
苏瑾沫又踹了车厢一脚,满脸狰狞地吩咐外头的车夫。
车夫安抚着小小受惊的马,先应一声得嘞,吁吁哦哦地调头,嘴欠地调笑几句:
“小娘子可是要去潇湘馆捉夫郎?这个事就你跟个老婆子俩人可干不了。”
“要帮手不?十两银子,我给你叫青龙帮的打手,包管给你那夫郎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偷偷摸摸出门喝花酒。”
苏瑾沫轻哼一声,撇撇嘴:
“潇湘馆就是青龙帮开的。”
车夫已经掉过头,甩个响鞭,驾驾两声,马车辘辘而行。
“潇湘馆是青龙帮开的?这就难怪了。南街那么大的地盘,就这么一家花楼开得红火,敢情后台这么硬啊。”
“小姐你消息也挺灵通啊,你也是潇湘馆的姑娘?瞧着挺眼生,新来的吧?花名叫个啥?我替你多招揽些客人。”
“住口!胡说八道什么!”
老嬷嬷吃了一场惊吓,好半天缓不过劲;偏又听二小姐吩咐去潇湘馆。
那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去的地方?
可现在的二小姐,她不敢劝,怕是也劝不动,只好装聋作哑地头靠墙壁坐着,装晕车。
说一千道一万,她不过是个奴婢,是替主子跑腿做事的,不是替主子拿主意的。
主子真铁了心要做什么,也不是她劝两句就能改了主意的。总是逆着主子的心思来,怕是想体体面面地归家养老都不得。
老嬷嬷人老成精,心思转了十七八个弯,琢磨着瞅机会不轻不重地跌上一下子,搞出点伤来个苦肉计,也省得回去被夫人追问责罚。
可谁知才这么一耽搁的工夫,车夫嘴里就不干不净地调笑起来。
这是要作死啊!
他自己作死不要紧,别拉着她一起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