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稍早之前,浮屠岛游戏开始后的第五天白天。
在东云一行人启程前往南部迷城区的同时,西北都市区的另一批人正以另一种形式推进着这个游戏。
“支付一枚筹码,就可以在这里呆到你想离开为止,酒水和食物也随便点。想从我这边问情报的话,得再额外支付一枚。”
末喜边擦拭着酒杯边对吧台坐着的顾客说。
“喝杯酒还要给筹码?你怎么不去抢劫?”
顾客——或者说刚刚解锁西北都市区的玩家——连连摇头摆手,一副进了黑店的表情。他是看好几个玩家都往这栋建筑里跑,出于好奇才跟着进来的,压根没想到会有其他玩家在这里开了间酒吧,更没想到调酒师会向他开口收费。
“这座岛只提供酒,可不提供调酒师。这座酒吧也不只可以喝酒,我说过了,你可以呆到自己想离开为止。”末喜说着调制完一杯鸡尾酒,把它传给另一名顾客。
这个初来乍到的男人这才想起留意周围。他发现这家酒吧里十来个顾客并没有都在喝酒,有好几对正坐在隐蔽的角落交头接耳,有几个则直接围坐在一张大桌上光明正大地谈论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即便是在小酌休息的空当,这些人也丝毫没有闲着。
他终于意识到,这里除了是酒吧,更是一处玩家自由交换情报的空间。
“……一杯艳星马提尼。”男人默默递给末喜一枚筹码,然后就开始寻找自己想去交换情报的目标。
“谢谢惠顾。”末喜接过筹码,随即开始调制。
“我有事情要问你们。”又有个玩家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把一枚筹码押到吧台上,“「七方出」昨晚是不是来过这儿?他有跟你们透露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看这态势,这人和那个代号叫「七方出」的玩家怕不是有私仇。末喜又把筹码收下,稍微回忆了一下。
“他说接下来会去东北区域探一探。”
“嘿嘿……偷袭之后把他绑住,一直绑到游戏结束,他就会因为筹码不够而自爆身亡了。”那人满怀恶意地笑着,离开了酒吧。
末喜轻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戏码在这仅有一百人的岛上没少上演,看得有些审美疲劳了。她暗戳戳地瞅了眼收银台,里面已经躺了三十来枚筹码,那是这间酒吧营业了一天有余赚下的营业额。
岛上有隐藏筹码这件事,现阶段知情的应该只有他们焦炭猎人四人、烟灰十人、一起开酒吧的其他四人和少数几个玩家,其中伊达他们四人是昨天刚知情的;这个情报没有传开,所以靠**尾酒和情报交易赚来的这三十多枚筹码应该大部分都是奖励筹码。
而她和其他四人要的正是奖励筹码。
在中枢塔反复试验过后,他们已经完全确定,奖励筹码即是解锁中枢塔的通行证。还没琢磨清楚这一点的其他玩家对于拿奖励筹码来做交易毫无抗拒之情,于是他们五人昨天一整天都在酒吧里营业,高效且顺利地把其他玩家的奖励筹码一枚枚收入囊中。
末喜的大脑正恍惚地发着呆,双手却像变魔术般灵活地运作着,艳星马提尼很快就调制完毕。她隐约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回过头去。
“辛苦了。”伊达扛着两桶酒从屋内走了出来,轻轻松松地把木桶放在架子上,“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游戏怎么也到第五天了,凑够筹码来到新区域的玩家在慢慢增加,店里的流量也在变大。”末喜说着倒了杯酒递给他,同时压低了声音,“中枢塔那边呢?”
“玩家都聚集在这一带,愿意到最高点探索的人反而变得没剩几个。目前中枢塔的事情还没传开,不过估计也只是这两天的事。”
伊达端起酒杯往自己那着火的骷髅下巴一倒,酒都顺着燃烧着的骨头直流向下,被那团灭不掉的火剧烈地蒸发一空、火舌烧得更加旺盛,最后只有几滴酒顺着他的喉咙流进胃里——也不知他这样还算不算喝酒。
末喜听着他的汇报,默默用布擦拭着高脚酒杯。
——获取权限需要200枚奖励筹码,算上今天的营业额,撑死也只能凑够四分之一,其他玩家有可能摸清楚中枢塔的规律后就不会用奖励筹码做交易,接下来的收集效率不见得会一直升高。
想尽快凑齐筹码,单是留在这里卖点酒和情报是绝对行不通的,还需要更一劳永逸的方法。
末喜尝试着思考更好的筹码收集途径,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对自己的头脑从来都不抱太大希望,只得先继续招呼进店的客人。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人拉扯着。
末喜转过头,星葵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溜到了她的身边,抓着她的衣服,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她。
“末喜,还要忙多久?”她小声问道。
星葵对末喜的称呼不带“姐姐”二字,语气却并不失礼、反而带着一股亲切感,让末喜很是喜欢。她暴走后睡了一天有余,直到昨晚深夜才苏醒,自从知道了末喜为她做过的事后就彻底放下了对她的戒心。
末喜用那天生凶狠的眼神直视着她,要换作别的小孩早就被吓哭了,但星葵却只是还以对视,抓着衣摆的手轻松地左右晃动着。
末喜蹲下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要一起玩吗?再等一会儿,我先把手上的单子都调好。”
“星葵,别给人家添麻烦。”伊达有些严厉地说,“店里还要做生意,你进屋找其他两人玩去。”
星葵嘟着嘴:
“可朱槿在记账没空理我,归蝶感冒了在睡觉。我要末喜陪我玩花绳嘛。”
“要不你就在吧台这里呆着吧,等我空闲下来了就陪你。”末喜哄了哄小女孩,又看向皱着眉的伊达,“你也别太严了,就让星葵呆在这吧,我来看着她。”
伊达无话可说,长叹了一口气,又进屋去把更多的调酒材料——水果、蜂蜜、碳酸饮料等取出来,吧台这边的材料快用完了。
“一杯盘尼西林和一杯荆棘。”又有人拿着筹码到吧台边点单。
末喜点点头,把星葵放到了吧台内部的椅子上,又开始继续调酒。末喜坐在椅子上,头部刚刚好越过吧台,一双怯弱却又好奇的眼睛来回观察着酒吧里坐着的人,时不时又瞟向末喜,看她灵活地摇动着手中的调酒器,仿佛一阵优雅的舞蹈。
“你好厉害。”星葵一脸的崇拜,“能教我怎么弄这个吗?”
“对你这种小鬼头来说还太早了。”末喜随性地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再长大点,或许伊达会教你。”
星葵不满地转过头:
“伊达才不会教我,他什么都不让我做。他可无聊了,什么都不爱玩,除了打架啥都不会。”
末喜不禁笑了一声,星葵描述的伊达简直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喂,调酒师,你丫这酒味道真不错!”吧台的另一边,有玩家冲她喊道,“在这破岛上折腾了好几天,一杯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各位能喜欢就好。我在地上也是干这行的,届时欢迎各位到萨麦尔酒吧小酌一杯。”末喜得体地回复道。
“回地上我们又成了过街老鼠了,谁他妈还有闲情去喝酒呀!”那玩家粗野地高叫,酒吧里顿时充满了玩家们自嘲般的大笑声。
星葵把头靠在吧台的平面上,呆呆地看着这热闹的人群,酒气洋溢在这暖和的空间。
末喜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喜欢这种氛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