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赞周却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崇祯皇帝如此信任他,直让这个往日里只顾在南京城中敛财造宅的守备太监羞愧不已,又心潮澎湃。
因为按照史可法所言,就算咱的皇爷要搞大事情,也没忘了咱呢!
韩赞周仔细的看着手中已然被泪水打湿、墨迹有些散开的字迹,只拿嘴狠狠的亲了一口,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
他将书信贴身放了,朝史可法作揖道:“让史公笑话了,刚刚所言,却是冒犯了史公,咱家便在这向史公赔礼了,要打要骂,全凭史公!”
说着,他便要跪下来,刚刚他确实将史可法骂的够惨的,是狗彘不如、狗血淋头、狗头猫腚、狗苟蝇营。
可是史可法怎可让他跪下,崇祯皇帝南来,四殿下又进言韩赞周可信,现在没了王承恩,这位以后就是妥妥的宫中第一太监了。
史可法是书生意气,可是却不是不通事故,忙是扶了一把,将韩赞周扶了起来,口称“无事”。
待两人重新落座,韩赞周颇有一种病去如抽丝的神态,虽然脸色有些不太好,可是却比半个时辰前好太多了。
史可法见他脸上有了笑意,也不愁眉苦脸的了,不禁微微一笑,他倒不是真的笑话韩赞周,而是深有体会的表露。
因为那日永王殿下来他军中之时,他也是如此,当晚,便炖了东坡肉,和着米饭,吃了足足三大碗呢!
韩赞周虽然坐下,屁股却不老实,仿佛椅子上有颗钉子似得,怎的也坐不住。
他不断问着崇祯皇帝的近况,娘娘的近况,太子的近况,定王的近况,当然,还有永王朱慈炤的近况,欢喜之情,由内而外,满面春风。
“永王殿下真真的是一个大功臣呢,今年前,我在宫中伺候田贵妃娘娘的时候,便看出永王殿下的不凡来!”
韩赞周喜滋滋的道。
然而他本是炫耀之言,却是被史可法听了去,只见本来端坐着的史可法向前一探身子,疑惑道:“哦,公公看出何等的不凡?”
韩赞周还尚未看出史可法眼中的探究之色,随口道:“那时永王大概有六七岁的年纪,恰好正值我伺候贵妃娘娘,一日,娘娘带着殿下以及我等游御花园,不曾想在那青石小道上,忽的窜出一条青色大蛇,足有二三尺长,三五寸粗细,当时娘娘和我等奴婢皆吓得四散而逃,唯有永王殿下,小小年纪,丝毫不惧怕,折断路边的李子树枝,将上面的李子摔落,便抽那大蛇,那大蛇受了殿下鞭笞,却是不跑,仍旧吐着信子蹲在路中,若是一般人早就怕了,可永王殿下却是不怕,见这蛇不走,搬起一块石头便要打他,哪知那蛇见势不妙,却是‘滋溜’钻进太液池里,不见了!”
韩赞周一边说着,却是一边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一脸的佩服之色。
可这本是他随口说的,但听着史可法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因为史可法相信,这件事在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在指引。
青蛇者,清也;树枝者,李贼也;石头者,宝玺也!
这个故事似乎在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执掌神器宝玺,便可折李驱清。
韩赞周接下来嘟嘟囔囔的说的那些,史可法没有在听,因为他脑中一片轰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总之,很乱。
其实史可法不知道,那蛇并未有二三尺长,三五寸粗细,只不过小手肚粗细,巴掌多长,而敢于打蛇的永王殿下,也只不过年幼无知,到了戳蜂窝、钻狗洞、捉长虫的年纪。
直到门外那门子探头探脑的进来禀报说外面有六部的老爷们求见,这才将史可法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细听那门子所言,却是那些人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因为房中的韩赞周又是哭又是嚎又是笑的,那门子才一直没敢来报。
自己刚回来,这些人便得了消息,果如临行之时,永王殿下所言,只要自己回城,自会有人送上门来。
一应的乘舆法物、仪仗行队,以及迎接的官员臣工,却是无需自己再去准备召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