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出宫的阵仗,郁瑶才明白这话完全不是虚言。
玉若自从得到去南风苑的指令后,便一刻不停地忙开了。
先是遣人出去,将这一路上的路线都排查清楚,不能有任何可能危及御驾安全的隐患,在街上游荡的疯子、要饭的叫花子,都不许有,街角巷口都安排了暗卫,尤其是铁匠铺子、屠户摊位,这些使用刀具的地方,一旁更是有武功高强者时刻警惕。
自然,这些都是悄悄地背着人做的,不能声张,派出去的人也平头布衣,相貌朴素,乍看与一般百姓浑然无二。
与此同时,还要派人去南风苑,知会那边的主事,今日陛下微服驾临,让他们做好准备好生接待,还要将暗卫扮作侍女混入。
另一边,宫女侍人们准备车马与随行物品,自不消说。
郁瑶被这阵势唬得眼晕,在长乐宫里与郁瑾边闲话边等,直到日上三竿了,见还没有能走的意思,实在忍不住问:“不过是微服出宫一趟,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吗?”
玉若一板一眼,不容商量,“陛下出行,乃是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请陛下稍安勿躁,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好了。”
“……”
郁瑶想起传言中,这位女皇过去时常出宫,流连于各大青楼、酒楼、戏园,就深感不解,每次都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就不烦得慌吗?
好不容易,直到她们耐不住饿,连午膳都用过了,玉若才过来道:“陛下,睿王殿下,咱们可以更衣出发了。”
于是一行人作寻常富户打扮,上了马车一路行去。
马车停在南风苑门口,还未下车,便有一名富态的中年女子迎上来,笑道:“恭迎睿王殿下与姚小姐,二位快里面请。”
郁瑶猜想,原身在这里应当是熟客,为免露出破绽,她只点了点头,便跟在郁瑾身后,沉默地往里走。
郁瑾熟门熟路道:“今日还是潇湘轩吧?”
“这是自然。”中年女子看来是主事,殷勤道,“但凡您二位来,这最好的一间,永远是给您留着的。您的另几位朋友已经到了,老妇将她们请进里面饮茶了。”
“很好。”郁瑾满意道。
他们一路上楼,郁瑶观察着四周情形,这似乎是一家很高档的酒楼,一楼是大厅,此刻大约是过了午市,并无生意,中央有一个舞台,可能是表演助兴所用,楼上便全是雅间,陈设雅致精美,走廊边偶有貌美温顺的侍人,向他们柔声问安。
郁瑾挑的地方不错啊,只是这个前后不挨的时候来,难道是喝下午茶吗?
她正这样疑惑着,主事已经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轻叩两声推开门,道:“姚小姐与睿王殿下到了。”
雅间里坐着三名女子,闻言立刻起身,拱手作揖,却不说话。
主事领着无关的人退下,关上了门,她们才齐齐跪拜,“臣等参见陛下。”
原来都是自己的臣子?
郁瑶压下心里的不解,点头示意,“都平身吧。”
她率先在桌边坐了下来,玉若奉上茶,她才对这几人道:“既是微服在外,便不必多礼,都坐吧,无需拘束。”
几人依言坐下来,但自然的,谁也不敢跟女皇寒暄,幸好郁瑾性格热络,能主动打破沉默。
“皇姐,这就是我先前同你常提的,去年春闱的榜眼唐纭,如今在御史台任监察御史。”她引向其中一人道。
那女子生得细眉细眼,一副老实的读书人模样,闻言向郁瑶拱手。
郁瑶笑了笑,“久闻唐御史才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唐纭忙道:“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郁瑾又将她们几人互相引见,“这是刑部司计黄逍燕,这是吏部郎中张书静,你们在朝堂上应当都见过面的,只是可能还不熟悉。”
三人互相问候的当口,郁瑶心里对这位皇妹的认识已然上了一个台阶。
她看似年轻天真,不拘小节,正事上却丝毫不含糊,能替她这个皇姐攒局,能主动示好拉拢臣子,先前她明明说过,是原身让她去结交唐纭,此刻却摆出一副是自己倾慕唐纭的才华已久,引荐给郁瑶见面的模样。
至于另两人,郁瑶并不知道原身是否熟识,但显然为免她贵人忘事,郁瑾借着为她们相互介绍的时机,也贴心地提醒了她二人的官职与姓名。
难怪原身如此亲近与信任她。
郁瑶忽然开始相信,原身并非一个只知酒色的浪荡.女皇,她与郁瑾,一定是在筹划着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