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峰顶站定,陆月染又得寸进尺道:“你留下的食物我早就吃完,如今饿了少说有四五天,没有气力再逃,劳烦你背着我下山吧。”
苏浪冷冷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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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云此时不知苏浪正在下山,费了极大的功夫,这才溜进木楼之中。
宴席在九楼举办,偌大的厅堂中央,正是曼丽的倩女们在纵情歌舞。暖香在空中弥漫,激得沈飞云差点打了个喷嚏。
东西两边各坐了两列人。
圣火教在中原的总部便是圣坛,圣坛的大当家糜勒如今正坐在东方,而二当家何祐坐在西边大口饮酒。
早就传言糜勒与何祐两人不合,多有龃龉。
沈飞云躲在梁上,向下望去,也觉得虽然看似轻歌曼舞不绝,实际氛围却当真叫人不敢恭维。
“他不在这里。”沈飞云失望地想,“早知劫个人问询,还省却这许多麻烦。”
沈飞云不是多爱凑热闹、看笑话的人,于是兴致缺缺,开始思考起如何原路返回,脱身离开。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来到这里实在是个错误,因为底下的人已经图穷匕见,准备打起来了。
或许趁乱离开是个不错的主意。
“大当家难得回一趟圣坛,我倾尽心力准备了旨酒佳肴,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何祐“唰”地从座位上离开,一挥手,领着自己的手下快步夺门而出。
沈飞云伸手打了个哈欠,听着刀剑出鞘的声响。
何祐口中“这种事情”,指的就是糜勒竟然在暖香里下药,虽然药效不大,但时间一久,何祐便察觉出身体的异常了。
沈飞云倒是一点不怕毒,他本身就是行走的剧毒。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犯了圣火教的大忌!”糜勒提刀上前,“我把圣坛安心交给你,虽然诸多风言风语,我却一心认你这个兄弟!谁知道你竟然不顾我的叮嘱,和胡奴来往密切。这么做会动摇圣火教的根基,我不能再放任下去!”
沈飞云听到这一番话,猛地清醒过来,端坐在梁上一动不动,仔细再听。
何祐站在门口,分辩道:“征西将军手握兵权,我们得罪不起。”
“是你得罪不起,还是想要‘高攀’?”糜勒大声质问,气势汹汹地一刀斩下。
沈飞云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糜勒口中的“胡奴”、何祐口中的“征西将军”都是同一人,也就是他今日见过的简亦尘。
圣火教能够横行无忌,背后当然有保命符,他们搜刮来的钱财,少不得大头都要上缴。
看来放任圣火教做大的人,应当不是简亦尘,不然何祐与简亦尘交往密切,也不至于引起糜勒如此大的反应。
不仅不是简亦尘,还极有可能是简亦尘的政敌。
沈飞云心想:这样的事情委实十分无趣,改日他得说给自己的老友去听,一起发笑。
何祐抽刀抵挡,低声道:“皇帝病重,时日无多,我们要是站错队,恐怕真要全部玩完……”
“怎么可能会错!”糜勒高声打断,仗着一身蛮力与内力,将何祐的刀劈得卷刃。
两人对话间,屋内的其余人手也都战做一团,昔日称兄道弟的人也免不了刀剑相向。
沈飞云从袖中掏出几粒黑晶石,中指一弹,便用石粒将灯烛打落。
不多时,屋内陷入黑暗之中。
沈飞云一跃而下,虽然一时间也因骤陷黑暗而看不分明,却靠着闻着辨位,灵巧地从一片乱斗之中走出。
他每到一处,便将一处的灯芯打灭,又将灯笼也击落,因此也没有闹出什么火灾。
糜勒与何祐两人从木楼跳出,一跃到下面有光的平地。
沈飞云心中不悦,皱着眉想:“真讨厌打打杀杀,两个人抱成一团痛哭流涕,各自忏悔,也好过血流满地。”
可是这念头,就连沈飞云自己也知道过于幼稚。
糜勒与何祐两人打得飞沙走石,沈飞云蹿到树上,随着两人一起行进,一路灭掉灯火。
糜勒与何祐早就知道有人在灭灯火,却没有发现沈飞云在捣乱,还以为是对方的人,因此格外小心,不敢在暗处停留,只一路向有灯火的地方打去。
上半夜还高悬的明月,在这下半夜就被沉沉乌云遮住,只留下灯火照明。
两人打下山时,苏浪正背着陆月染逃跑。陆月染回头望了一眼宿雨峰顶,只见上面灯火一盏盏熄灭。
“苏浪,停一下。”
苏浪忍无可忍,怒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叫你日后再说不出话来。”
苏浪说的不是气话,他学过的刑罚足以让陆月染痛不欲生。他大可直接刑讯逼问,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苏浪终于觉得他对陆月染太过仁慈,以至于让对方产生可以拿捏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