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杜华伦母子二人这话分明是将事情全推给了杜华盛。听见他们母子俩这般不要脸的一席话杨氏当场就炸毛了,一时也忘了这是公堂之上撸起袖子气呼呼的嚷着就要上去撕烂两人的嘴。
杜三娘虽然也很气愤,好歹记得这里是衙门比不得家里她赶忙先一把拉着杨氏不让她出手教训,低声说道:“娘,这是县衙。先别气,他们说他们的待会总有咱们说话的时候。稍安勿躁。”
杨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死死地瞪着王氏母子当真是吃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坐在堂上的秦大人见着堂下的争吵不由得皱紧了眉又扭头朝旁边记录的师爷耳语了两句,最后说道:“谁是杜华盛?”
杜华盛听了官老爷的点名忙就站出来跪在地上俯首道:“小的就是杜华盛,官老爷,是他们血口喷人”
王氏急忙接了话头,“杜华盛,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你还敢说我们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非要给三娘找个城里的,故意不把三娘嫁去吴家!我老婆子苦啊,养了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
王氏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在这个世道,孝道二字就像是一座大山,若是被传出不孝,那可是大罪过。王氏一来就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一下子几乎就将人给打死了,杜华盛又是一个老实人,这会儿即便明知自己吃了哑巴亏也没办法同她辩驳。
杜华伦也在一旁假惺惺的劝说道:“二哥,娘当初确实也是一片好心,当年闹灾荒,你又摔断了腿,日子过得那么艰难。这吴家虽说是找填房,可家境殷实,也不会辱没了她。哪知二哥你哎”
说着杜华伦摇了摇头,他这番作态,确是恰到好处,他和王氏这么一唱一和的,几乎让这些人都以为是杜华盛的错,毕竟在不谅解情况,只听王氏的一面之词,自然会一面倒。杜华盛想要争辩,然而他也只能涨红着一张脸,被王氏和杜华伦两人给逼得很是狼狈。旁边的吴家人也不张嘴,只冷冷的看着杜家人闹。
杨氏气得浑身哆嗦,心里既气王氏和杜华伦两人的无耻,可这会儿她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都急得哭了,一边摸着眼泪说他们不是人!
杜三娘看了眼堂上那官老爷,虽然听了王氏的一面之词,可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因王氏的几句话就要问罪于杜华盛的意思,杜三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官老爷只要不是个昏聩的,他们就还有机会。
杜三娘捏了捏娘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娘,你先别哭。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杜华伦想要牺牲他们一家,来保全自己,简直就是做梦!杜三娘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跨出了一步,双手交叠之后拜了拜,“青天大老爷在上,还请大老爷听我一说。等小女说完,大老爷在定夺也不迟。”
“尔是何人?”见一个年轻小娘子站了出来,秦大人也极是意外。因着卓秀才之故,他对这桩官司也及是看重,虽说他同卓秀才有些交情,但秦大人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在他面前是没有情面可讲的,也正是因为他这太刚正的性子,在京城里遭人记恨,最后被贬到了这里。
“回禀大人,小女乃是杜家三娘,杜华盛之女。只因小女实在不忍看着爹爹被人如此欺负,故而才站出来。大人,小女愿意将一切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叫大人明白。”杜三娘不卑不亢,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很清脆,面对屋子里这么多人,她也是一派坦荡,没有一丝胆怯。
秦大人看着这小娘子,撸着胡子点头道:“倒是个有孝心的,既是如此,那你便将此事从实说来。”
杨氏在旁边瞧着,手心里都急得冒出汗来,她没想到女儿竟然站了出来,这可是吓坏她了,生怕那位大老爷会治她的罪!看见大老爷没生气,她才稍微放心了。
谢斌嘴边含着笑,一副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哥儿模样,自打这官司开始之后,他并未出言,甚至连眼神都很少放在堂中,直到杜家这小娘子主动站出来,谢斌才将目光放在了场上。谢斌看着这女郎,虽是粗布裙衫,可这份勇气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面对这样的场面,竟也表现得落落大方,没有一点子唯唯诺诺。在这一点上,谢斌不由得想,杜芳同她是一个祖宗,怎的就连她半分都比不上?
虽说谢斌自诩是个惜花人,对女人也慷慨大方,对杜芳尚且还是有几分情谊,可这突然有了比较的对象,他又觉得那杜芳实在是哪里都比不上对方。
杜三娘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先是将当初王氏来家里说给自己说亲一事说了,但也明言了当时爹娘家已经拒绝的事实。
王氏一双眼睛瞪着杜三娘,她知道这个孙女自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她也极其不喜欢她,现在看杜三娘竟然在府衙里还要这么闹,气得肝疼,不由恶声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个小孩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你既然也说了当初我来说过,那这门亲事也就是定下来,岂是你爹娘说拒绝就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