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知看着自家姑娘忽然冷下来的脸色,疑惑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墨染摇摇头,心里忽生了累意,不禁自问:“这么人前人后,周全礼貌,笑意盈盈,到底是为了什么?”
碧知听不懂墨染再说什么,转头往周围望去,偏碧鹤在小厨房盯着汤药呢,也听不到姑娘这番稀里糊涂的话,碧知只好鼓鼓嘴,盯着廊前的雪,捧起手来呵热气,冻得脚有些麻。
她想不到要劝墨染回去,只要姑娘高兴,那便怎么着都行,腿也站得酸麻,但只要姑娘还站在这里,她也就站在这里不走,她压根想不到:姑娘也站了好长时间了,腿脚是否也酸麻难耐。
雪已下了一天一夜,天上阴云仍未消散,扫院子的小丫头们手里拿着扫帚,时不时捧起双手,呵几口热气。
看着她们冻红的脸,墨染心头轻轻一触:“轻拂新雪拭旧痕,未必雪中我一人,驻望琼枝褪颜色,犹念卖炭老翁吟。”
墨染心中念出这几句诗,就叫碧知一同屋去了,披风旋起,几片雪花顺风扬了起来。
碧知看得有些呆呆的,自姑娘闭门不出,还从未有过这么轻盈的步伐,心里狠狠夸了开药方的杨大夫一番,想这个滋补的药方当真有效,调养好了姑娘的身子。
碧鹤正端着汤药从厨房出来,见墨染披着披风往这边走来,披风里一身暖橘色映雪耀眼,更难得姑娘脸上不是那般冷冰冰的,虽未见笑意,可却退了那层颓意,悠然飞扬色彩,虽不十分明显,旁人也未必看得出来,可碧鹤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端着汤药站在廊下,屈膝行了一礼。再抬头,脸上已是轻缓笑意。
墨染喝了汤药后,让碧鹤、碧知注意门外动静,她自己偷偷找出纸笔,悄悄画了起来,如斯雪景,若不留下,当真可惜。
她细细勾勒,一笔一画,描出一片琼雪,树木廊柱,无一遗漏,虽是画上景色,却扑面而来畅快潇洒之意,唯独美中不足、或颇为遗憾的是:画上无一人一鸟,少了几分生气。
正因无活物在画中,便是再鲜活的画,也少了几分趣意,再仔细看时,透过鹅毛雪片,只觉肃杀寒意。
朱氏看了这副画后,不禁赞叹:“好冷的笔,禅意玄学皆备,唯少儒家兼济天下之心。”
墨染道:“人与穷途之时,只求保全自身,哪里能兼济天下?”
朱氏看着墨染提笔练字的侧脸,放下画道:“染儿,你是要隔岸观雪?”
这画上无人,可全景皆备,那人必然是站在高处,俯览全貌,观察许久,缓缓落笔,细细描摹,才成这副“寒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