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诺几乎一夜无眠,右臂的伤口虽包扎了,但没有伤药,只能拿现有的陪嫁药材临时磨了些药粉,可还是疼得厉害。
天刚蒙蒙亮时,门被敲响了。
是空青领着府中人来传话,说公子在饭厅等着自己用膳,然后要一道回门。
这时辛诺才想起南瑾的习俗,新婚夫妇需在婚后第三日回女方家拜见爹娘,又称归宁。
夙弋承城府颇深,又是大理寺少卿,抽丝剥茧破了无数大案要案,眼睛必然是毒,昨夜之事,瞒得过他吗?
还有,昨晚府中出了刺客,却未掀起半点波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极不正常。
辛诺抚着右臂伤处,心中充满担忧,也都怪自己太心急了!
自从扮了黎浅柠,她从不让任何人服侍,空青也懂,所以多数时候都只在外面替她守门。
怕伤口浸出血被人发觉,她特意选了唯一一件颜色较深的蓝紫色裙装,伤处也做了较厚的包扎,希望能撑过今日。
待一切处理妥当后,才开门出去,由空青陪着一道往前院行去。
*
前厅饭堂里,辛诺到时,早膳已经端上桌,夙弋承正坐在桌旁擦拭手中的嵌金白玉寒笛,身旁只有端木衍一人侍着,看样子应该已经等一会儿了。
见人来,眸子倏然抬起,有几分慵懒,也有几分淡漠,就这般盯着“黎浅柠”瞧了好一阵,突然道:“黎小姐脸色有些苍白疲惫,可是在夙府还不习惯?”
昨夜之事,只字未提。
辛诺:“……”
本姑娘戴了易容|面具,你还能看出脸色苍白,真是见了鬼了!
“多谢夙少卿挂心,新环境,有些水土不服,可能日子久了就会好些了吧。”
顺着他的话答下去。
夙弋承唇角微划,没再多说什么,抬手示意“黎浅柠”落座,放下手中白玉寒笛后,自行盛了粥饭开始用早膳。
整个用膳时间,两人沟通得并不多,主题也只关回门之事,一顿饭在寥寥数语的沉默中过完。
饭后,两人一道出了门,府外马车已经等着了,只有一辆,即便是同乘而行,两人也几乎鲜有交流,辛诺也是极其小心翼翼,就怕被夙弋承看出破绽。
好在这去路算是平安。
到将军府已是巳时末,迎在府门前的是黎浅柠的兄长,黎末祯。
他本就对这位妹妹宠爱得紧,今日也是盼了一上午,见妹妹从马车下来,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黎末祯!你妹妹我已经嫁人了,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儿形象!”
辛诺轻斥。
这家伙刚好碰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啊!
黎末祯放开她,上手就是一个脑门弹:“嫁不嫁人,你都是我妹,我都是你哥。”
说着说着,面色露了宠溺,语气透着不舍:“柠儿都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伤春悲秋,这可不是你黎大少爷的风格啊,”辛诺没躲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异,揉着脑门打趣,又道,“好了,我们都回来了,好好接待你的妹夫吧。”
别再把目光锁在自己身上了。
黎末祯这才将眼力移到旁边的夙弋承身上:“兜兜转转,没想到咱们竟成了一家人,往后我可不叫你夙少卿,得叫你妹夫了啊!”
对夙弋承,黎末祯是打心底里欣赏和崇拜的,南瑾鼎鼎有名的战神,也是唯一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一品护国大将军之人,简直是军事战略鬼才,这般神一样存在的人物,自然是他们这些武将看齐的目标。
只是可惜了凤夷族一战,他败得惨烈不说,还失了兵权,残了腿脚,甚至连皇上都对他从以往的忌惮变到了怀疑,怀疑他在凤夷族一战是否有通敌之嫌,才会落败。
听父亲说,也正是因此,皇上才不让他在军中任职,而调到了以办案为主的大理寺。
夙弋承笑意淡显疏离,却又恰到好处:“随你。”
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说话永远言简意赅!
黎末祯如是想。
他倒也不介意,作为主人,自当尽好地主之谊,于是迎着众人往府中行去。
辛诺与夙弋承并排而行,只是刚踏上府门前的石阶时,步子突然驻下,顿了片刻,往右手方看去。
原本平缓的面色突然隐隐凝结。
黎浅柠和贺怀星!
数丈之外,那两人正端端看向自己这边,身后停着一辆华贵马车,那是自己刚刚过来的方向,看来他们也是刚到。
再看那两人面色,黎浅柠恢复的应该还不错,只是今日正巧是第六日,便是按照换骨之约,她该离开京城的日子,此时突然出现在将军府,是拜别,还是有旁的目的?
辛诺的停顿引了夙弋承等人的注意,纷纷驻步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第一个生怒的是黎末祯。
“这小子还敢来!”
他并不知贺怀星身旁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妹妹黎浅柠,只以为是贺怀星的新欢,自然生气。
可一想到贺怀星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妹夫面前,怕夙弋承会误会,忙欲解释:“……”
只是刚张口,就得辛诺止了:“如今我与他各自遇了良缘,便算前缘已尽,往后,只盼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