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想问一问,那裴才保当日在含元殿上,何以竟会冒性命之危,胆敢在皇上与文武百官的面前,公然揭韩王之短?!据老夫所知,那裴才保可算不得是一个好人,他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救人不成?”
“这……”徐恪不由得无语。他心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那裴才保怎会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好人”。
“怎么……你会不知道?”
“不瞒先生,这件事,我到今日也一直未能想个明白!我只记得,三月三十那一晚,裴才保忽然来到我府内……”
于是,徐恪又将那一晚,裴才保深夜到访,非但向徐恪献救人之计,又答应亲自到御前作证的经过,与秋明礼大致备陈了一遍。
秋明礼听罢,更为诧异道“这就奇了!依你所言,裴才保深夜前来见你,竟然是为救翠云楼中的一干女妓?然则,这裴才保是个什么东西,你我心中都十分清楚,无非一个贪财好色的小人罢了!老夫决计不会相信,他不惜得罪天子,当众揭开韩王之丑,真的只是为了救一群与他不相干的女子!”
徐恪此时,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想说一句“这裴才保大约是对明月姑娘动了真情,他不惜冒性命之危,也要跑到含元殿里说出真相,估计就是出于对明月的一番真情!”然他也知,若他说出这个情由,秋先生更加不会相信。他只得挠了挠自己的额头,蹙起眉头说道
“谁知道呢!兴许就是这人性子错乱了吧?”
“呵呵呵!老夫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啊……”秋明礼说着话,却摆摆手,又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徐恪,径自出了牢门,向诏狱外行去。
留下徐恪一人,对于秋明礼的神情,兀自不解,他又挠了挠自己的前额,心中疑惑道,“什么‘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这裴才保性子错乱了?”
他哪里能猜到秋明礼此刻的心思。
秋明礼之所以忽然同徐恪问起裴才保来,实是为了求证他内心的一种猜测。
只因,昨夜李缜对于他的吩咐,并不是让南宫不语抓捕裴才保,更不是去保护裴才保,而是直接将裴才保暗里解决,最好将此人的尸身也一并处理掉。
今日,话到嘴边,秋明礼还是心下不忍,遂改了口,只是让南宫不语将裴才保尽快抓捕。
在秋明礼的内心,他暗暗怀疑,是不是这裴才保,曾经受过魏王的指使?或者是掌握了魏王的某一项机密,是以魏王今日终于要杀他灭口!
对于裴才保究竟是掌握了魏王的什么秘密,秋明礼心中便猜想道,兴许是魏王恼恨韩王曾经对他下手,是以就算韩王已死,魏王也要借裴才保之口,令韩王留下一个身后的骂名!
此刻,秋明礼与徐恪一番对答之后,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这位主子,果然是一个心胸不甚宽阔之人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秋明礼不禁又心生一股寒意,以至于他一边走向诏狱之外,一边还是暗暗摇头,喟叹不已。
……
……
待秋明礼离去之后,徐恪就呆呆地靠在小木床上,心中开始不断地回想。
自然,他所回想的,还是那些他在神王阁内,穿越至另一条甲子十二线命轮中的情景。
在那一条命轮中,他与晋王李祀之间,这一番恩怨情仇,不可谓不深矣!
在那一个已然魔化的世界里,他曾在长安城的东市,亲手救下李祀的性命。若不是他仗剑出手,李祀定然会命丧于“金翅魔王”的爪下。
他为了帮助李祀完成扫荡妖魔、保住长安的大业,不惜冒性命危险,亲自带人攻打灞山魔巢,在天地之力的相助下,终于扫除群魔,给世界换来了一个晴朗而澄澈的天空。然而,李祀却恩将仇报,反污他是魔族的奸细,竟将他打入诏狱,并处凌迟之刑!
后来,他从宋锦桦那里打听到,李祀之所以会这样做,多半还是为了嫣儿之故。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嫣儿竟不惜嫁入李祀的皇宫,就只为换他平安归来!
想到此处,徐恪心中不禁连连苦笑
在那一条命轮中,他对李祀有救命之恩,李祀却要对他处以极刑,而且,还一直觊觎他的女人!天地之间,还有似他这般倒霉之人么?
他曾庆幸,自己终于逃脱了那一条倒霉的命轮。他以为,自己也终于不用再遇上这样一个阴险奸恶的小人。然而,今时今日,他已回到了本属于自己的这条乙丑八线命轮中,未曾想,他还是撞在了李祀的手中!
徐恪心中不禁哀叹道“难道这个李祀,天生就是我徐恪的克星么?就算我在这一条命轮中,还一直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他居然也要置我于死地!”
徐恪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以至于明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帮着收拾碗筷,又打扫房间,他都浑然未觉。
这时候,还是明月见徐恪脸上不断地闪现着一丝丝凄苦的笑意,她心中好奇,遂脱口而问道
“徐大人,你在想什么呐?”
徐恪这才看到明月,已经在牢房内打扫了长时,当下,他便笑着回应道
“不瞒明月姑娘,我此时,正在想着‘命轮’?”
“‘命轮’?命轮是什么?”
“‘命轮’的意思就是,这世界有不同的演变方向,每一时每一刻,都可能有不同的你,不同的我,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之内,过着不同的生活!”
明月正在擦洗桌子,听闻此语,不由得放下了抹布,朝着徐恪睁大了一双美眸,满面疑惑道
“徐大人,您说的这……这到底是什么呀!”
“哈哈!……”徐恪看到明月这一副满面疑惑又天真烂漫的神情,不由得大笑道
“明月姑娘,或许此时此刻,在某一条别的命轮中,你就躺在床上,而正在擦洗桌子的人,就是我徐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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