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自己还特别在全班面前表扬陈佳有头脑,别人学那么久美术都没获奖,她随便一弄就到区里比赛呢。她能做到音乐、美术齐头并进,是难得的人才。现在回想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那评委又不止刘敏一个人,这结果也许只是凑巧呢?”叶涛的发问一下了让海禾的思维拉了回来。
“叶涛啊,李聪聪刚毕业不懂很正常,你都教了四五年的书了,还不懂吗?”张巧顶了一句叶涛。
“这评委都是刘敏请的,她又是活动负责人,她说一句‘这孩子不错’,其他评委还能不打高分?”张巧说完看了叶涛一眼,叶涛尴尬地低下头。
“我们班的一位家长就是专业搞美术的,孩子美术也都学习多年了,连大学美术教授都常常夸他孩子。但奇怪的是这孩子学校艺术节从来没获奖过,去年那家长就留个心眼将她孩子的作品和获奖学生的作品拍下来,送给别人看,结果大家都觉得她孩子的作品更优秀。后来我班家长也向其他家长了解情况,发现获奖的一定是刘敏辅导班的孩子,于是大家找校长说情况,但都被校长打发回去了,今年我班这个家长就不让自己孩子参加了。”张巧越说越生气。
“这事我知道。”一直在旁听着的郑惠琴老师开口了,“其实这现象,我班家长也曾经跟我说过,我也听别人说过。而且我班一个学生,也从别的美术学习班转到文敏那里学习,目的就是提高获奖率。”
郑老师向来说话隐重,她既然开口说有这事,那一定错不了,海禾一听真有点气愤:“这真的很过分,校长都不管她带生的问题吗?”
“刘敏的补习班,是以她妹妹的名义办的,而且是经过审批,有正规的办班许可呢。大家怎么告啊?刘敏说自己不参与,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老板啊,她妹妹只是帮助她管理。现在对外都直呼刘老师美术班了,反正有恃无恐,也不怕查,有她妹妹顶着。”
这时,张巧看了一眼大家,突然招手示意大家靠近,海禾也凑过身去。
张巧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我们校长也在这个培训班投资金,或者有其他的什么分红?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有意见,方校长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海禾听完,不知为何,心里感到一阵凉意。
这时,海禾的手机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下面显示西藏,海禾心里一动,难道是池彬?她昨晚刚梦见过,没想到今天会接到电话?
迫不及待地接听,一个“你是海禾吗”的问候声传来,虽然有些沙哑,但海禾清楚地确认就是池彬。
“是,我是海禾。你是池彬对不对,这几年你去了哪里?你过得还好吗?为什么回来也不找我?”海禾没考虑那么多,一口气就把心中这几年憋着的问题吐出来。
电话另一头的池彬并没有马上说话,但那不同寻常的呼吸声让海禾感受到她的激动。
显然这么多问题抛过来,池彬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迟缓了一下才继续回答:“我离婚后,心灰意冷,正好我听说有一个西藏支教的机会,我就申请支教了。原定支教两年,但两年后,我不愿回去,我又申请了西藏更偏远山区任教,那里的孩子很纯朴很可爱,那里真的太需要老师了,孩子们需要我……”
海禾听得出她有点讲不下去了,她无法想像池彬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都不联系我呢?”海禾接着问。
“刚开始几年,我只想找个陌生的地方治疗婚姻的伤口,刻意不想跟任何人联系。所以干脆换了个手机号。后来想明白了,打电话给你,可是打不通。”听了池彬的话,海禾才想起自己二年前也换过手机号了。
“那你可以QQ联系我呀,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海禾还是不明白。
“我支教的山区没有电脑,也没网络,电话信号也弱得时有时无,所以……”
听到这里,海禾差点眼泪掉出来。她真的无法想象那是一个何等艰苦的生活条件,她更法想像,像池彬这样娇小的城市女子又是怎样度过自己花样的年华。
那种难过的感觉堵在心口,连呼吸又变得沉重起来。她太想知道池彬的情况了,又追问:“那你这几年有没有对象,有没有再婚?”
“没有,我对婚姻彻底失去了信心。你不用担心我。”池彬原本就有些沙哑的嗓音就像是被深深困在喉咙里一样,言语痛苦地从她的嗓子里爬上来。
这种难过很快就被掩盖,反倒安慰起海禾来,“我生活得挺好,那里的雪山就是我的另一个家,那里的孩子无比的可爱纯净,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我在那里反而活得比以前更踏实,更有意义。真的挺好。只是有时候特别想念老朋友。我今天终于打听到你的手机号。你还好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回响来得太及时,让海禾心里那根悬着的思绪得以安放。她一边跟池彬聊着,一边想象着雪山、藏族的孩子,以及池彬脸上的那片高原红。
挂完电话后,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什么艺术节名额啦,职称评审啦,都是那么不值一提,世界很大,而足下却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