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无忌一听之下大惊失色,西域一带就包括了七河流域和两河流域呀,目前萨图克的喀拉汗国有步骑十五万之众,萨曼国也相差仿佛,收复西域,谈何容易,不过刚才听王孝恪所讲,这唐王一向都是以少胜多,神兵利器也层出不穷,没准还真能成事。
这时王孝恪又向他打听西域的一些情况,李无忌也没隐瞒,将喀拉汗国、萨曼王国的规制、军力、人丁等情况根据他所了解的一五一十说了。
王孝恪一边听着,一边暗中与自己这一路来所见所闻对照,至此西域的形势他已明白了七八分。
他最后犹豫了许久,见李无忌也是性情中人便借着酒劲问道:“李兄可知前唐士卒、工匠、农户诸人的下落?”
李无忌一听神色有些暗淡,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说道:“怛逻斯之役前,大唐在整个西域的人口只怕不下一百万,据我所知,在喀拉汗国、萨曼王国就有五十万之多,怛逻斯之役后,大多归附了此两国,多年后,我等多与彼等通婚,眼下若非本身有偌大的势力,能讲唐话、习唐俗、纯粹的唐人已经不多了,普通人为生计所迫,无不改了姓名,改说胡语,改穿胡服,怛逻斯城倒是唐人最多的城池之一,想我这样的家口有三千人左右”
“八拉沙衮附近也有一些,估计有千人左右”
“疏勒的情形你已经知晓了,实际上四镇的唐人应该更多,庭州一带是高昌回鹘所辖,彼等素信萨满,对境内唐人虽也颇多压迫,但与七河流域、两河流域相比就好太多了,于阗你更是比我还清楚”
“药杀河流域,大宛城还有不少唐人居住,那里的步军统领也是唐人出身,情形与怛逻斯相差仿佛”
“乌浒水一带,多是萨曼王国的疆域,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往来的善贾说,怛逻斯之役后,大食人将大唐的匠人、农户多迁到了布哈拉和撒马尔罕两地,哦,也就是大唐所设的安息州和贵霜州,以常理揣度,两地的唐人后裔应该更多,不过具体情形我也不十分清楚”
说到这里,李无忌突然面色一变,“王兄此来,行商是假,恐怕探听西域虚实是真,为唐王恢复西域之事充当马前卒吧”
王孝恪听了心中大惊,莫非此人名为唐人,实际上心里还是跟着回鹘人的?
忙道:“李兄想哪里去了?你没瞧见我带来的那一百匹骆驼?满满的都是货物呀,应该说行商是真,顺便打听前唐故人的下落,也尽了一份心思”
李无忌哈哈大笑,“王兄多虑了,时才跟王兄开个玩笑”,接着面色一沉,“我西域唐人,若非像我等身居要职的,普遍困苦,别的不说,在这喀拉汗国,一等人自然是回鹘人、波斯人、大食人,二等的则是突厥、葛罗禄、突骑施等部族,第三等才轮到我等唐人啊,若唐王真像王兄所说的那样雄才大略,又有强横的实力,我等巴不得他早日恢复旧土,届时,我等方能一展胸襟啊”
王孝章这才放下心来,“莫急,最迟十年,最快五年,唐王的大军必定回到这七河流域”
“借你吉言!”,李无忌端起了酒杯。
那日过后,王孝章又给李无忌送了唐服五套,横刀五柄,李无忌也投桃报李,送给他大马五匹。
此日,想到萨图克的逼迫,以及王孝恪所讲的诸事,李无忌双眉紧锁,心神颇不宁静,正彷徨间,一个亲信兵丁过来禀告说:“城主有事叫将军过去”
李无忌心里一凛,多半是埃瓦德找他过去商议田地、军卒的事情,连忙换了衣服,牵了一匹战马,带了五个亲兵向东北街区埃瓦德的府邸走去。
埃瓦德的府邸是明显的西域风格,也比李无忌的大许多,此时在等待李无忌的同时,他正在与两人商议事情,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正是他的骑兵总管巴塞尔,还要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头,叫赛里木,一个波斯人,是以前奥古尔恰克的宰相之弟,奥古尔恰克、宰相都在萨图克的变乱中死了,不过赛里木却逃过了一劫,最后便跟着埃瓦德,现在是怛逻斯城政事方面的总管。
三人都沉默不语,萨图克给他们的期限只剩下两天了,并明确给他们说,除了埃瓦德的一千亩良田,其他的都要拿出来。
怛逻斯城周围有田地两万多亩,基本上被巴塞尔、赛里木、李无忌三人分了,埃瓦德也明白自己就靠着这三人才能掌控整个怛逻斯城,所以他除了留了一千亩给自己外,其它的全部分给了这三人,一千亩良田,加上城中的商税,足够他开销了。
“我等有城主的薪饷还好说,关键是手下的军士啊”,巴塞尔仰天长叹,“要不让彼等解散回去放牧得了,可惜这些人在城里住惯了,家属也在城里,回去也没有彼等的立足之地啊”
按照萨图克的说法,并没有将埃瓦德商税一并收回去,所以巴塞尔有此一说。
埃瓦德刚要说话,一个亲兵突然闯进来。
“城主,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