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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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予姐,站长他们说卡西尼站快坚持不下去了,地球那边在催着退役,拨的款一年比一年少。”
崖香和默予并排躺在床上,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卡西尼站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外界的雷暴轰响,震耳欲聋,但在室内一丁点都听不到。
默予的个子比崖香稍高,头发随意地扎起来。
“谁说的?”默予扭过头来,“江子?老胡?万大厨?”
“他们都这么说。”崖香回答,“说是耗资太大,取得的成果与投入的成本不成比例,NASA已经不想再进行下去了,如果美国人退出,那么欧空局一定也会退出,只靠中日俄三国撑不起这么庞大的计划。”
默予怔怔,这些东西她不太关注,大白每天都会接收到巨量的地球网络信息,这些数字信号从地球发送至一亿公里之外的火星,再从火星中转发送至十二亿公里之外的土星,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使是光速都要奔波一个多小时,抵达卡西尼站时无线电波的功率已经衰减得可以忽略不计。
卡西尼站是人类世界中距离地球最遥远的居住地,为了维持这座小小的科考站正常运转,地球建立了一条堪称庞大的后勤补给线,人员运输船和物资补给船像大巴那样每年定时出发,而这些太空巴士在路上就得飞一年。
即使默予不懂政治也不懂经济,她也知道这其中的投入必然是惊人的。
建立卡西尼站本就是一次激进的尝试——就像是上个世纪的阿波罗计划,本世纪中叶的火星登陆。火星开拓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如今火星上已经可以喝到星巴克了,这给了激进派们极大的自信,他们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木星和土星,想在木星轨道上建立空间站,甚至派人登陆土卫六。
在理想主义贯彻人心的那梦幻三十年里,在掌权的激进派们大力推动下,人们以第二次大航海时代的名义开辟了前往土星的遥远航线,在土卫六上建立了卡西尼站。
这也是唯一一座位于小行星带外的有人居住科考站,人们还没来得及建立第二座,接下来就是太空发展经济泡沫的破灭。
在灰暗的大经济环境下,卡西尼站的存在愈发显得多余,对于参与计划的各成员国而言,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大的负担,跟它每秒钟烧掉的钞票比起来,卡西尼站的科研价值实在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理想主义的狂热逐渐褪去,人们迅速回归现实,每年发往卡西尼站的物资运输巴士班次越来越少,为项目拨款的金额也越来越低,卡西尼站的地位越来越尴尬。
它建立不到八年时间,就要面临废弃的命运。
默予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它退役。”崖香说。
“为什么?”
“默予姐,你想啊……我们这是在哪儿?在土卫六上诶,在一颗与地球完全不同的星球上,在一个神奇的世界里。”崖香说,“卡西尼站代表的是人类最最最最崇高的理想和锋利的精神——永不停息地开拓和进取。”
“如果把卡西尼站废弃了,那么就是把这把刀的刀尖给折断了。”崖香接着说,“人们的思想又会重新封闭起来。”
“可这个是历史的发展规律,人们的思想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封闭开放封闭开放中向前进。”默予笑笑,她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别在床上躺着了,站长他们该回来了,我们还有些工作要完成。”
崖香一愣,“还有什么工作?”
“小丫头日子过昏头了么?”默予起身,点了点对方的脑门,“今天多少号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崖香皱眉,“1月27日啊。”
默予踏出房门,转身朝着她用指头比了个手枪,眨眼。
“农历?”
崖香愣愣,然后跳起来追了上去。
“哎呀哎呀哎呀默予姐你们需要贴对联么?我会写毛笔字诶!还有这里能放焰火吗?明天晚上包饺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