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个女人并不是阿脂。
韦琰开口:“百年之期,五域高手都会至紫微宗,甚至有斗法盛会。阿陵,五域广阔,消息不通。这样机会,可是不多。”
平陵显然不是为了几颗丹药计较的人,她一向所图者大。
透过现象看本质,问题不在于方净脂性情做作,而在于方净脂在紫微宗地位超然。
韦琰一语道破平陵心思。
平陵面颊羞涩红晕顿时也淡了淡,韦琰似乎有些不高兴?平陵心里沉了沉,目光微动,还是坦诚以对:“若五域高手跟前,方剑主再次行事鲁莽,无端向我挑衅。那么暗界封印终归是一桩大事,是值得五域修士认真考虑的。就算师姐身负青冥剑气,可宗主自有制她手段。”
平陵之前已经试探过韦琰,如今言语更加大胆,甚至还有具体计划。
如果自己当着五域大修的面,再一次击败方净脂,那么方净脂就会名声尽毁。
平陵只怕韦琰顾及旧情,不愿意为难旧日里心爱之物。
韦琰又安静下来,仿佛入定一样,一语不发。
平陵早非当年那个庸才了,可在韦琰面前,却一阵子心慌。
她注意到韦琰先伸出手拍拍他的膝盖,似是想起了什么。韦琰玄门修士打扮,可偏偏手腕上却缠了一串紫檀佛珠。那也不是什么佛门法器,而是似乎提醒自己要静心。
韦琰开口:“你一向很聪明。”
平陵有点儿吃不准他意思。
韦琰缓缓说道:“不谈阿脂与我旧日里的情分,青冥剑主一职本就事关重大,只有能者居之。纵然人前有所冒犯,也是无奈之举。”
他话说得非常漂亮,连平陵也不知道他是伪君子,还是真正为宗门着想。
转念一想,平陵又觉得无论是为哪一桩,又有什么关系?韦琰终究这么选,而且也怪不得师兄,确实是因为方净脂已经不合时宜了。
平陵微冷俏容也不觉绽放一抹笑容,平添几分动人。
“师兄——”平陵言语微柔,她头轻轻一侧,发间粉色的流苏也摇曳生音。
只因为这一刻,她忽而觉得韦琰离自己很近,却离那个女人远了。这令平陵微微情动。
韦琰看着她:“阿陵,其实你是个独特的女子,不同别的庸脂俗粉。身为女修,自然也如男修一样坚毅果决。所以你也不需要什么累赘装饰,修饰形貌。我欣赏你的,是你的能力。”
这些话虽是称赞平陵的,却让平陵觉得变了味儿。平陵本来温柔的脸庞,也忽而冷下来。
方净脂好华服,喜打扮,总是将自己摆弄得漂亮。韦琰这些话,从前为什么不跟方净脂说?
韦琰干脆明言:“我还是喜欢你干净利落的打扮,不喜欢你的发间有什么累赘装饰。”
平陵只觉扎心,面色变幻几番,又恢复了平静。
“师兄说得是。”
她摘下了鬓间粉色步摇,手指气劲流转,将其瞬间化为碎粉。
平陵微有怒意,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她微微欠身,冉冉退下去。韦琰轻轻垂眼,不觉凝视自己的衣摆。
韦琰膝头有两道旧伤,略显丑陋,却常年掩于衣袍之下,不见阳光。
这样旧伤,连阿脂也不知晓。
那时崔寂被执念所控,血轮剑指方净脂。韦琰自然是想上去阻止,可旋即两片碎石也打入了韦琰的膝盖,让他无法走动,甚至被威压逼迫发不出声。
韦琰自然不会对方净脂提及,因为那代表男儿的无能。他总是在方净脂面前一副引导者的样子,但这份尊严却让崔寂生生击碎。
幸好那时候阿脂没死,可韦琰知晓自己护不住她。
如今过去多年,韦琰似还记得当年碎骨之痛。那时方净脂被崔寂剑气所伤,昏迷了好几日,韦琰拖着残废的腿照顾她。
崔寂也送了些灵药,还送了信物,让方净脂讨回人情。韦琰一脸阴郁,将这些东西扔掉,并未告知方净脂。
韦琰想,我为什么要想起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