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微乎其微,若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然而,却未逃过方叔的眼。
方叔止了话,任由傅翀深自己去想。
车子里的氛围十分安静。
隔了好一会儿,傅翀深突然出了声,“方叔,我的英语想请个家教。”
方叔当即愣了几秒。
傅翀深有孤独症,却是个心性单纯如白纸的孩子,他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从不会拐弯抹角。
方叔透过后视镜看向傅翀深,“好。”
…
…
又是五分钟后,一道风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后视镜。
傅翀深说:“方叔,我要下车。”
方叔意味不明地朝着傅翀深看了眼,打开车门,下了驾驶位,显示来到后备箱的位置,将折叠轮椅拿了下来,还没等他过去开门,傅翀深已经自己将车门打开了,他朝着那道身影看去,温宁微喘着气停了下来。
校园门口就有车棚。
温宁将自行车稳稳当当地停好,弯腰将锁锁完。
这边,方叔抱着傅翀深轻轻放在轮椅上,接着将书包放上傅翀深的腿。
傅翀深同往常一般摇动轮椅,往学校门口走去。
方叔站在奥迪车的旁边,看着少年少女的身影越走越近,眉目不由得亮了亮,这个少女是谁?究竟是有什么魔力,叫孤独症的深深第一次这般费心的接近?
…
…
少年与少女不期而遇。
温宁浅浅一笑,伸出细白的手指朝着傅翀深招了招手,“嗨,傅翀深。”
傅翀深紧紧抓着轮椅,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他垂着脑袋,紧抿着双唇,思索着昨晚看到的那幕,一颗心又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应该怎么问,他也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关心。
他想起小时候姥爷逼着他连续练了一上午的钢琴,妈妈站在一边满眼忧心地看着他,看着姥爷拿着教鞭,似乎下一秒那教鞭就要敲在他纤弱的背脊上的情景,妈妈想要劝说,却又不敢,就怕下一秒,她的劝说成了更严厉的惩戒。
他的世界只有妈妈,姥爷,钢琴。
他的神经变得麻痹,他忘了关心,可以整日整日的不说话,他无端害怕,紧张,毫无安全感,直到,妈妈因他而离世。
终于,他成了一名孤独症患者。
他陷入沉思,想着心理医生的话,不会表达没关系,可以先学习表情。
他透过过长的刘海,看了眼站在他不远处的少女,他学着记忆中的表情图案开口,他将嘴角微微勾起,当然,这僵硬的表情实在不算好看,他张了张口。
他想做到和方叔交流时的那种自然。
他的声音很轻,“嗨,温宁~”
“嗨,温宁…”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陈洁小跑过来,一把勾住了温宁的脖子,她的笑容灿烂,“温宁,叫了你好半天了!”
温宁怔楞了两秒,她被陈洁勾着脖子,可是,刚刚的那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她明明听到了。
她偷瞄了眼傅翀深。
刚刚!
傅翀深和她说话了,他叫了她的名字。
傅翀深的刘海真长,温宁有些郁闷地看不清傅翀深的神情。
傅翀深慌忙低了头,不自觉地加快了转动轮椅的动作,他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他需要远离这儿,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打招呼,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别人看来那是十分容易做到的事,而他自己做起来时却那么困难。
温宁看着傅翀深越行越快的轮椅,眉心微微蹙了蹙。
“温宁,我刚刚在车棚里叫你来着,你没听到啊?”陈洁一丈拍在她的肩膀上,又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你骑着林劲的自行车啊?”
温宁回过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