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兵器,总有一日要沾血的,这是一种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恐惧,难以置信。”说了这句话的同时,他笑着拧断了一个妖魔的咽喉。
当然,比起徒手,他还是更喜欢使用工具,使用工具是文明的开始嘛。石头、沙子、风、阳光,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可以是被他操纵的工具。
妖魔的尸体横七竖八,或被纠结的石块穿过身体最致命一处,或被旋转的风绞杀成肉泥。
又一个山包一样庞大的身体倒下,大地震动。一只石头拼凑的巨剑穿透这妖魔的眼睛,尽头在一个瘦小的人类少年手里。
风带起刘海,眼中银色的光一点点熄灭。他松开手,巨石剑分裂成原来碎石的样子,落在血液形成的水泊中,溅了一地红梅。
天上一个,地下一个,除此之外,这块土地上再没有第二个活着的智慧生物。
夏夜抬起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瞳嵌在中间,说不出的古怪和扭曲。
白泽立刻觉察到了威胁,那种可能殒命的危险,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白泽以最快速度打开结界准备逃离,然而就是那一瞬间,夏夜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空气中有涟漪晕开,一只手从里面穿出来,尖锐的手指直接插入后心位置。
白泽的双眼变成了乌黑的颜色,他拼着力气挣脱出那种恐惧,然后狠狠从空间通道中摔出来,砸在地上。
一口血吐在地上,白泽双膝跪于地,他大口大口喘气,脸上是未退的惊惧。
夏夜没有一定要杀他,可能只是顺手,否则他必死无疑。
那是阎立的半妖儿子?骗人的吧?
只差了一点点……夏夜看着已经合上的空间通道,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个手掌都是血。
“真可惜。”他朝着手掌吹了一口气,血液就消失了。
“宿、宿主,你回来啦?”系统飘出来,声音颤颤巍巍。
夏夜不理他,他走到夏三君化沙的地方,在那里,一个半透明珍珠色的灵漂浮在半空中,夏夜看着他,他也看着夏夜。
“阿爷。”夏夜知道那不是他阿爷,只是残留的一点念想。
然而这点念想也没有久留,对着夏夜微微一点头,就像是放下了重担一样,化作阳光下的泡泡,风一吹,就散了。
夏夜的眼眶湿了,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徘徊四顾,什么都没有。
“宿主,你还好吗?”
“我可以令时间倒退三十秒,也可以停止某个区域的时间让上面的生物永生,但这一切都不是他要的。阿爷强撑着一股劲活着,每日每夜都是折磨,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系统看着夏夜脱下衣服,蹲着一把沙子一把沙子往衣服里抓。
夏夜是能操纵沙子的,但此时他就是要蹲下/身,沉默着一把一把兜沙子。
阎立在哪里呢?这些下属是他派来,他当然也在这边,所以,在哪里呢?
“宿主,阎立不能死。”系统小声提醒他。
“为什么?”
宿主的声音冷飕飕的,系统更是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是最后的纯血墨麒麟,墨麒麟是仁兽,有大功德在身,他是世界意志留给墨麒麟一族的一线生机。您对他动手,不是杀一人,是灭一族,一旦背负这样的因果,您会因为积分负无穷大瞬间被驱逐出这个世界。”
总的来说,就是濒危物种,受保护状态。系统看了看宿主脸色:“要不,您考虑一下借刀杀人?星罗也是一族最后的纯血血脉。”
夏夜看了系统一眼,系统吓得止住声音。
“我自己的事,轮不到别人出头。我记得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日,就有一个阎立派来的杀手。”他调取一段回忆,“原来竟是亲父吗?真有意思。”
系统不知道宿主如今是什么心情,只能小声解释:“这个世界的主剧情没有宿主,大妖阎立也没有阎希之外的其他孩子,所以我一直不将这些告知宿主。但是如今看来,宿主应该属于隐藏剧情,或许有我忽略的地方。待会儿我就将剧情传送给宿主。”
一边说着,它一边看看夏夜,见夏夜不说话,系统接着道:“宿主别生气,就算是剧情里,阎立先是失去爱妻,之后失去儿子,发疯之后伤人无数,最后永镇黑狱,可说是生不如死,依旧没有好结局。”
“他儿子是怎么回事?”夏夜问。
“阎希是剧情里的配角,身世不幸,最后自杀身亡,脊柱给主角做了武器。剧情里描述,阎立似乎将妻子死亡的怨恨转嫁在阎希身上,所以他从小就在阎立喜怒无常的冷暴力中成长,导致他自毁倾向非常严重,大概是抑郁症。”
“呵,有些人就是不配生养孩子。”
系统看了宿主一眼:“宿主若是好奇,我们去看看?”
夏夜不说好或者不好,他脊背弯曲,突起的骨头像是附体的蜈蚣。
夏夜看起来很瘦弱,本来就介于孩子和少年,皮肤很白,没吃过生活的苦的那种白。他站在这被残肢断臂包围的世界,像个小黄鸡站在杀猪场,让人有一种错觉——一伸手就能掐死这个可怜脆弱的小生物。
夏夜已经收拾好了黄沙和衣物,他沉默抱着,低着头。
这个碎片空间并不稳定,刚刚一番打斗,已经有了破碎迹象。夏夜用阵法撕开一道空间的口子,可以看到那一面不是荒芜的原野,而是一个安静祥和的人类世界的小镇。居民在路上偶然相遇,然后笑着道别。
那是夏夜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阿爷,我们回家吧。”
他跨过那层界限,这个碎片世界的荒土似绞肉机下的肉泥翻滚,很快把一切痕迹掩埋在深深的地底。这个碎片空间再次变得干干净净。
夏夜抱着沙土和衣服回家,一开始很慢,后面越走越快,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是黄昏,很多人回家吃饭了,路上没什么人。只在家门口他遇到了隔壁家刚回来的女孩。
“小夜是抱着什么?要栽花吗?”
“巧巧姐姐。”夏夜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看着夏夜光着上半身抱着一堆类似沙土的东西回去,巧巧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