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布玛城的第七天,城北的原野上旌旗招展,人潮如草木般铺开,几乎遮蔽了地平线。
即便是山丘上,还站在十多倍人高的望楼里,前方的大地依旧被攒动的人头覆盖,让妮维雅花容失色。
“我们该守城的,没必要出城野战。“
她看看望楼左右的义军队伍,语气有些焦灼:“敌人至少是我们的五倍,还有比我们精锐的帝国军团,这要怎么打啊。”
旁边高照用碳笔在羊皮上写写画画,然后卷起来装进箭筒,再丢下望楼。
守在望楼下的旗令兵捡起箭筒,策马奔向义军阵列的中央位置,义军统帅,“塔洛丝之女”马哈就在哪里。
目送旗令兵将命令带到,高照才回应妮维雅:“不是五倍,是差不多七倍。”
“不过真正称得上敌人的只有六万人左右,也就是三倍左右。”
“等开战之后,对比还会发生变化,等到必须硬碰硬的时候,差不多是势均力敌吧。”
望楼上就三个人,另一个是陶德,他比妮维雅还要平静,作为王子,这种阵仗并不算陌生。
不过陶德也很赞同妮维雅的看法:“守城应该更稳妥,抵挡几天,消磨掉敌人的气势,那时候再出城反击,胜利应该更容易。”
高照摇头说:“对方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还调集了不少德鲁伊和战士公会的高手,城墙对他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反而分散了我们的力量。”
“不要用异度天宇里的凡人经验看这里的战争,异度天宇里的超凡者很少掺和凡人战争,有也只是些低阶术士和武士,加拉迪亚可不一样,专家级别的战士都能不靠云梯冲上城墙。“
“野战的话,大家混在一起,超凡者反而难以发挥力量……“
他笑道:“总之不要担心,胜利必然属于我们。”
妮维雅异常感慨:“的确跟异度天宇里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两边十几万人挤在一起,汇聚出的精神……不,灵魂波动,规模大得快赶上神祇了。”
“就算是高阶超凡者,甚至是半神,也会被这样的力量压制,不可能一个人决定战局。一般的超凡者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想法恐怕跟普通士兵差不多了多少,先得考虑活下来,然后才是建功立业。”
低沉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将命令传达到义军阵列的各个角落,义军开始行动,有的前进有的后退,看起来异常杂乱。但乱中蕴含着某种秩序,让义军整体朝着另一种布置变化。
妮维雅有些好奇:“这是你刚才发布的命令?对了你什么时候懂得指挥军队了,战争技艺是凡人的东西啊。加拉迪亚只是你进入的第二个世界吧,从哪里学来的?”
高照掏出那本写着《军略》的硬皮书:“世界之力无处不在,哪怕只是凡人的智慧,也蕴藏着通往世界本质的力量。”
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高照才不想站在这个位置上,他哪懂什么战争技艺啊。
问题是义军这边从马哈到库希尔和玛莫斯,更没人懂这个。形势紧迫,又没时间让他们在战争中慢慢成长。高照只好硬着头皮装大瓣蒜,把前世懂得的那点极为肤浅的战争知识跟加拉迪亚的军事常识,还有义军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连游戏经验都用上了。
还好他深刻懂得运营的重要性,一开始就给这支军队打下了良好的军纪基础,现在又打出了“白金已朽黑铁重光“的旗号,解决了为何而战的问题,从性质上说,义军已经是一支比对手先进得多的军队。
而且高照也没忘记把自己摘出去,所有军令都不是他发布的,而是他给玛哈发令,再由玛哈当作自己的决定发布。如果战败的话,也不是他的锅嘛。
当然最重要的是,决定眼前这场战斗的关键因素,此刻并不在战场上,而是前几天就着手进行的盘外招。
应该没有问题……就算库希尔和玛莫斯没赶过来,还有奥丽维拉呢。
高照还在审视自己的调度,前方两雷莫里,大约等于三公里外的敌军开始行动了,大概他们觉得义军的混乱是可乘之机。
大约四五千混杂不堪的骑兵,还有接近一百辆马拉战车发起了冲击。这处战场除了接近两雷莫里宽的旷野外,左侧是密林,右侧是河流,他们只能正面冲击,但看他们在一雷莫里外就提速的奔放势头,显然不把义军放在眼里。
毕竟是圣灵教会信徒和贵族庄园护卫凑起来的,他们的价值只是试探义军底细,敌军统帅卡莱斯虽然是元老院议员,但据说早年当过军团长,倒还没忘记该怎么打仗。
面对骑兵和战车的进攻,义军的应对并没什么花巧。战场正面的队列后退,早就准备好的拒马摆出凌乱的防御线。等敌人进入四分之一雷莫里的时候,弓箭手在长矛手的掩护下,以大队规模齐射,由前线指挥官现场决断,向威胁最大的地域发射覆盖式的箭雨。
此时的义军已经扩充到两万多人,高照按特产、战斗意志和技巧分出了几类。
两个大队的骑兵只是用来侦察和袭扰,布置在两翼。
十个大队的弓箭手负责火力压制,十二个大队的长矛手负责抗线,而且只针对护教军那种杂兵,布置在前沿。
十个完全按照帝国军团编组的步兵大队负责与帝国军团对线,布置在中央,八个角斗士大队布置在左翼,六个按照加拉迪亚蛮族风格编组的轻步兵大队布置在右翼靠近河岸的地方。
三十六个大队的大队长和辅佐大队长的百夫长显然没有什么指挥经验,他们在战前收到的命令只有两条,一是奋力战斗绝不后退,谁退就杀头,二是接受由旗令兵发布的临时命令。
包括玛哈在内,他们自然想不到,高照对义军基层指挥官毫无信心,他居然用上了塔防游戏的思路排兵布阵。
骑兵和战车很快就退却了,留下了几百具人和马的尸体,还有几十部陷进拒阵的战车,但也让前沿的义军弓箭手和长矛手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混乱。这些人里的大部分都是前几天才由布玛城的奴隶和平民转职的,没被骑兵一冲而溃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身着黑甲的义军执法队在前沿整顿军纪,勉强稳住了阵线,但在三十年前曾经是军团长的战争艺术家眼里,义军已经暴露出了虚弱而混乱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