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金倾把门一关。
但他不似冯炎用背抵门,柳韵心手一推,门就露了缝。
不等她开口问什么,他就抢先说道:“是你要救的。”
知道两夫妻罪不至死,但他是修罗就只会做修罗的事,所以不要找他救苦救难,不是菩萨。
柳韵心问的,却不是贺金倾答的这个问题:“你早就知道《南奴令》了吧?”
贺金倾继续赶车,自从车门开后,他始终没扭头看一眼,只留个后背:“不是和你说了,我前日才听说,之前一直关在家里,哪里晓得。”
“冯炎那么了解《南奴令》,他会没告诉你?”冯炎可没关禁闭。
“是。”贺金倾被戳破后就直接承认了,“所以你想了解什么?”
柳韵心问他,皇帝是何时起的苗头,又是何时颁布?有哪些人参与草拟,目前施行多久了?具体在哪些州县?
贺金倾竟出奇地好心,既耐心又仔细,毫无保留逐一答来。
柳韵心全部记下,而后,犹豫着,却还是追问出来:“那朝廷上有人反对么?”
她觉得贺金倾十之有九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没想到贺金倾竟答了:“有啊,所以才先试典,不敢全国推行。孟大人连着谏了好几日了,陛下震怒他都锲而不舍。还有吏部的李大人,鸿胪寺的郝大人,刚起苗头时他俩提过异议,后来怂了再没提。还有几个,我觉得是不赞同陛下,但不敢吭声的,大理寺一干人,除了王大人应该都不赞同,光禄寺的肖大人……”
贺金倾的回答像他赶的马车一样顺畅,柳韵心默默记下,但她并不相信完全是真。贺金倾不是况云,他答得越容易便蹊跷……
贺金倾听得车厢内不再传来言语,才转了上马车后第一个身,去瞧柳韵心——如他所料,佳人胸脯起伏,眼里有愤怒和焦躁,这般难以藏匿情绪,以前在玉阳宫,在南地还见着几次,最近这段日子鲜少见到。
他就是想回味这种的言行举止,才故意配合她一问一答的,以为欣赏到后会觉得有趣,却发现不是——他心里竟是绵绵的痛。
贺金倾心里一慌,马仿佛通着灵性,也蹄子一滑,车厢往后一耸。
贺金倾连忙拉绳重新端正,嘴上轻轻道:“阿炎怎么修的车……”
“嗒嗒嗒!”
说背锅背锅的人就到,冯炎一人一马,从左侧小道穿出,与贺金倾汇合。
贺金倾很自然地扫了他一眼。
一脸的若无其事。
冯炎往后看看,问道:“阿云还没来,不会有事吧?”
贺金倾道:“若再有盏茶功夫,你就去找找。”
“喏。”
众人往前行了半盏茶时间,况云就赶上了,他可能为了追赶队伍打马太快,一下子跑到众人前头去了五六十个马距,而后又调回来,重退到贺金倾身后。
“殿下!”况云咋咋呼呼,“申时快到了,咱们得快点了,不然迟到了!”
大行山已经能瞧见了,但望山跑死马,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出乎况云意料,贺金倾竟道:“不急。”
望见大行山的第一眼,他心里突然就堵了一团乌云,很是郁闷和难受。也许这团乌云自打启程就一直都在,他不想让这一行人上大行山去,所以路上愿意等待修车,愿意处理南女的事情。
他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