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发现贺金倾已转了身,朝自己卧房走去,他关门的动作不算慢。
况云挑挑眼,领着柳韵心柳韵致去入住了。从前的娇娇公主,百人服侍,如今寄居陋室,今后所有事都须亲力亲为。
柳韵心以为进去之后需要她俩自己整理,却发现室内虽然俭朴,但必要的物拾却一样不差,一件不少。
她坐在妆台前,发现台上备着梳子和木簪;拉开抽屉,里头有换洗单衣;如今处夏,床上特意挂了帐子,窗前系着驱蚊香包。
听说都是那个冯炎准备的,他倒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床也铺得整整齐齐,不需要姐妹俩做任何事,她们由南至北,也没有携带东西,一时间空了双手,无事可做。
况云左右张望了望,道:“要不……你们先歇息会,待会到了饭点我来叫。”
“好。”柳韵致抢先答应了。
况云点了点头,出去了,听着动静,是他反锁了门——还是防备她们的。
待况云走远,室内只有梳妆台一张椅子,柳韵致便直接坐在床上,同柳韵心道:“大姐姐,我在想二姐姐,又想到了父皇。”
她瞧着他们死,感觉自己似乎麻木了,但一旦无事,就开始难过起来。
外头是晴天,心里是雨。
而且最早玉阳宫中,父皇让她们自尽,那时她是不怕死的,现在却越来越怕死,甚至想起父皇和姐姐的死就后怕。一回忆心里就是一虚。
柳韵心挨着柳韵致,在床沿坐下,右手慢慢揽过妹妹的背:“别多想,还有我在呢。”
柳韵致便将头靠在姐姐肩上,获得片刻宁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柳韵心低头一瞧,妹妹已经睡着了。
她便轻轻松了手,将妹妹放到床.上,柳韵致一直没有醒。
她扭了扭已经酸麻的胳膊和肩膀,也上了.床,躺在韵致左侧。玉京的夏日微凉,冯炎备了一床薄被,盖起来刚刚好。还有他准备的褥子,这几个月都没躺过如此软柔的褥子,整个人舒舒服服陷进去。
柳韵心原本是望着柳韵致的,竟自己也睡着了。
她自己还不知道。
直到哐哐哐的敲门声把她吵醒。
柳韵心猛地从床上坐起,韵致也醒了,但仍困,睁眼闭眼几次,才挣扎着问:“什么时辰了?”
况云已经破门而入了,后头跟着贺金倾。
柳韵心对上贺金倾猛然回头,愤怒的一双眼,立刻明白了——她和妹妹太久没动静,被误会自尽了。
他多半是担心她死了,皇帝会迁怒于他。
“你们怎么敲门都不应啊?”况云问道。
柳韵致方才一见贺金倾怒目,就吓得躲到柳韵心背后,这会况云问话,才敢探出脑袋:“我们睡沉了。”
“还好还好,还怕你们怎么了呢!”况云吁口气,侧身同贺金倾道,“殿下,没事了,阿炎办事还是牢靠的。”
他这么一说,柳氏姐妹才发现窗外还站着冯炎。
他也来三皇子府了。
冯炎是过来做饭的,贺金倾和况云都没下过厨,贺金倾又不信任其他人做的饭,一直只让冯炎下厨——哪怕他娶了亲搬出去了,只要无事,仍日日来做一日三餐。若有事,就多备点烙饼,贺金倾和况云不讲究,能将就一餐。
这惯例后来柳韵心生过疑问,也问了贺金倾:不相信其他人做的饭?怎么廖远的包子就敢吃?
贺金倾说包子是包子,饭是饭,问况云,况云说殿下说得是。
且不提往后,只说今日,冯炎过来,也不消问,昨夜宫里大变,一般遇着这样的情况,三殿下都会胃口不佳,不进油荤,只吃一碗素面。
冯炎到了厨房,添柴烧锅,想起一事,唤况云道:“你可以去叫她们了。”
算着时间刚刚好,不然再迟面就齁干了。
况云去叩门,不反应,久叩无应,于是三殿下府才闹出这么一桩大动静。贺金倾甚至训斥了冯炎,说他办事不够缜密,在厢房内留了锐器。
其实冯炎布置时特意留心,未有任何锋利之物,连簪子都是木的,抹过簪头,圆滑钝笨,她们没法自尽的。但贺金倾训斥,冯炎却未辩驳,默默认了。
直到此时,还是况云开口,替他挣回清白。
嘘惊一场,况云免不了叨叨一顿,众人就在况云的叽里呱啦中去吃饭了。
桌在中央院子你,六张凳子摆着,包括府里的小门僮——到这会柳韵心才发现小男孩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桌子上的面已经全齁干了。
况云用筷子夹起面,一脸这怎么吃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