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揽着柳韵心的手紧了紧,先是把她往外带,但很快斟酌清楚——韵致是如此肖像宫内画像里那个人。
贺金倾松开右手,放开柳韵心,独带着韵致,与冯炎韵音一到游向岸边。
“救我姐姐啊!”柳韵致喊道。
贺金倾罔若未闻,一只胳膊如铁拴紧柳韵致,毅然将她带出涡旋。
但划出几下后,他似乎自己也过意不去,回了头。不远处的韵心扑腾得只剩下个头顶,还好已看不见她的眼睛。
贺金倾收回目光,回转头,带着柳韵致,义无反顾游回岸上。
等拖着一衣裳的江水上岸,水湿漉漉顺着衣裳滴到江边的白沙和鹅卵石上,他再回首时,只有浪打来打去,再也不见柳韵心的一角一缕。
她就这样被涡旋吞没。
淹死了。
韵致在哭,而柳韵音冷冷指责道:“你杀了我姐姐!”
韵音还要扑过来同贺金倾拼命,但被况云迅缚住——到了岸上他就不怕了。
“我没有杀她。”贺金倾仍旧望着江面,“是大江和埋水.雷的那些人杀了她。”
遥远且浑厚的撞钟声传来:“咣——咣——咣——”
正敲击在贺金倾心上。
一下下他以为是打更,等百姓们扛着舟,提着桨,纷纷跑来时,通过交谈他才知道,这钟声是附近渔村的预警。方才客船的艄公和船主跑回渔村报信,说是为了春捕炸鱼埋的水.雷以为都炸了,竟还有当时哑的,现在才炸。出了意外,渔民大惊,全村人都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
这些北人百姓对贺金倾等人不住致歉,内疚万分。
韵音韵致哭着拜托渔民们去救姐姐,可奈何他们水性再好,捕捞许久,却也捞不着韵心。
“姑娘,一般人溺亡了,很难原地捞着的。要么沉到水底,过几天我们去去下游瞧瞧,泡腐了有可能浮上岸来。”渔民们如是道。
听着这话,望着两位泪人公主,贺金倾心头焦躁,“好了别哭了!”
他喉头滑动,再道:“别耽误时间了,还要赶路。”
况云听到这话,瞄了贺金倾一眼,扶住韵致,小声劝道:“走吧。”
两位公主脚步不移。
“况云,去找辆车。”贺金倾命令道。
况云迟疑了数秒,而后找渔民们要了辆马车,照旧将两位公主锁入车内。
只剩两位。
贺金倾受伤的那两位手下也躺进车厢里,顺道看管二位公主。他俩其中之一原先是赶车的,现在便改为冯炎赶车。
况云同时还要了数匹马,许多金疮药,寻常衣裳和各色干粮。渔民们担忧被告上公堂,对贺金倾一行人的要求是予取予求,很快一切办妥,贺金倾翻身上马,勒着缰绳,却突然俯下.身。
他的唇附在渔村村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还有,永远不要捞着人。”
还是有点担忧老头子万一病情转好,查起这事,惹些麻烦。
贺金倾一行人,继续往北行。
过了渔村,过了平坦大道,行程不满一个时辰,便要翻山。
这座山叫陈家谷,是去玉京的必经之路。因山里人家多姓陈而得名,也正因山里住的人多,开凿完备,路不难走,贺金倾以前就途经过七趟。其他人也多少走过两三遭,都是熟路。
只不过上坡吃力,马行得缓。
路上遇着牛啊羊啊,要么悠悠吃草,要么比马行得还慢。
走到半山腰,况云突然道:“这鸡还吃草呢。”
几个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然贺金倾没看,他向来觉得这类事无聊。
众人见零零散散四五只家鸡,正在路旁啄花。以前匆匆路过,没发现这陈家谷是有点奇,鸡吃鲜花做饲料,而这花开得好生鲜艳,竟是蓝的黑的,无一朵红花。
草也绿绿的仿佛刷了层层的油。
正想议论,突然发现张了嘴说不了话,接着就是头晕目眩,一个个从马上栽下。
包括贺金倾。
过了半晌,一群人各执兵器跑上山腰,仔细检查了倒地众人,尤其是贺金倾,反复将他翻身,踩踏,确定是真迷昏了。
接着打开车厢,里头二男二女,东倒西歪。
“头,车里的也倒了。”开车门的男子向身后同伴汇报,而这位被他称呼“头”的首领,微微颔首,转身抽出佩剑,利刃果断插入贺金倾心房。
昏迷的贺金倾叫都没叫一声,就断了气,反倒是旁边吃花的鸡被吓到,扑腾翅膀蹑着爪子逃命,发出尖叫。
修罗命丧陈家谷,阵阵鸡叫做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