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破晓的曦光打散了薄雾,湖面倒映蓝白色,天地至清。
一连喝了好几日汤药,满室遮不住的苦涩。
锦虞本是个贪睡的,但睡梦迷糊间一嗅到这味儿,她便难受得再入眠不了,于是烦躁地起了身。
红秀伺候她梳妆后,端来早膳,边上放着碗温热的药。
汤药浓重的气味着实失人胃口,锦虞嫌恶推走,皱着眉头出了屋。
红秀劝不动,也不敢多劝,便将窗都打了开来散散味,而后跟随她去了园中。
庭园梅香四溢,微风娇和,朝阳照耀下来,天也暖了几分。
锦虞舒络着筋骨,信步湖边鹅石路上,呼吸到了新鲜的气儿,人就舒坦了。
想到什么,她捏颈的动作略微一顿,步子也缓了缓。
听着是极不在意的语气,“……我哥哥昨夜几时回的?”
红秀跟在她身后,乖巧答道:“约莫是亥时那会儿。”
听罢,锦虞撇撇粉嫩的唇瓣。
江边夜风刺骨的冷,他还逗留这般久……
想想又觉不对劲,自己多管他的闲事做什么?
沿着湖边一路行过木桥水榭,许是水光碧色惹人惬意,走着走着,锦虞不知不觉便出了汀兰苑。
“快一些,别叫人瞧见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窃窃传来。
锦虞正慢吞吞闲步,闻声,黛眉不由蹙起,目光斜斜瞟了过去。
下一刻,便见方汐容从盘踞的常青老树后拐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直直撞见了。
似乎是没想到此处有人,方汐容脸色骤变,下意识退后半步。
看清来人,她飞快敛了面上情绪,勉强笑道:“表、表姑娘今日起得好生早啊。”
锦虞不接这客套话,清澈的眸中多了一份探究,上下将她打量。
她一身锦缎直裰,长发皆盘束脑后,竟是一副男子扮相,连身后的丫鬟亦是伪装成了小厮。
且她们大清早的行色匆匆,显然是要出府的。
一看就没怀好心思。
淡睨她一眼,锦虞直截了当:“做什么去?”
方汐容眼神略有些飘忽,语塞少顷,随后若无其事一笑:“金吾卫今日离城,汐容是要去一趟,替家父代为相送。”
离城?
谢怀安昨儿个还追她到宴席,这么轻易就走了?
锦虞愣了一愣,心中有念头轻闪,但她也不及细究,总归谢怀安走了是好事一桩。
一瞬后,锦虞扬睫凝眸:“穿成这样去?你是见不得人吗?”
知道她不好糊弄,方汐容难掩虚胆,眼珠低转了下,迟疑着说道:“只是为了出行方便些……”
锦虞低嘁一声,语气无不讽刺:“真够上心的。”
方氏父女攀权附贵的小心机锦虞也见怪不怪了,她觉得无趣,正想走,忽又发觉眼前之人一改往日模样,始终低着头,目光逃避。
锦虞秀眉蹙起,目露狐疑:“见着我就慌兮兮的,做什么亏心事了?”
被她这么明锐一追问,方汐容一颤,忙摆摆手:“不是的,只是没想到会巧遇表姑娘,有些惊讶罢了。”
锦虞并无兴趣关心她如何,满不在乎地“哦”了声,便提步越过了她。
“表姑娘慢走。”
待她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方汐容终于长吁了口气。
她还未开口,边上的丫鬟先埋怨道:“这表姑娘空有一副皮囊,性子傲慢又骄纵,也不晓得池将军看上她什么了。”
方汐容收回视线,眼中的谨慎早已消失不见。
想到昨夜,她眉头紧拧三分:“我就知道,她不单纯只是表妹那么简单。”
那丫鬟替她抱不平:“要奴婢说,她私底下保不准是个狐媚的,二姑娘可比她端雅得体多了。”
方汐容眉眼舒了舒,此言她爱听,但不解,“这话如何说?”
“二姑娘你想,军中清一色的男人,就她一女儿家,都不知道会多少勾人的手段呢,否则怎么连池将军这般人物都陷了进去,和她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
闻言,方汐容眸中的怨愤和不满渐深,细思片刻,她敛回思绪:“怡之,那边可都安排妥了?”
唤作怡之的丫鬟点点头,压了声:“二姑娘放心,那种地方只认银子,奴婢也交代了车夫,到时将马车停靠在后院,绝对无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