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皱了皱眉又说:“不止,他好像在生气,瞳孔里有金色的光。”
郁尺说着,抬眸去看商厥,就和商厥深邃双眼对上。两相沉默,郁尺微微出神,商厥面色沉静。
许久。
郁尺轻声说:“对,和这个眼神很相似。”
他在回忆里看到的那双眼,和商先生现在神态很接近,只是他想起的不多,只看到一双眼睛,没办法判断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也没能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并不喜欢他,并且隐约有怒火掩藏在平静的眸底下。
郁尺有点伤心,他以前很讨人厌吗?
眼睛的主人为什么会生气呢?
想了想,郁尺笑了笑,温声和商厥说:“不过那个人眼睛颜色和商先生不一样,所以不可能是商先生,商先生人那么好,才不会轻易和我生气。”
商厥突然心虚:“……”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郁尺在找事,但他确实动过怒。他不动声色抬眼,默默将郁尺脸上的失落感纳入眼中。
随后他听到郁尺问:“不过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吗商先生?”郁尺心中充满疑惑和迷茫,“可是商先生好像认识我。”
从刚开始见面到目前为止,商厥对待他的表现都不像是对待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无论是买衣服擦药或者是早饭。
虽然他失忆对从前的记忆没有那么迫切找回,但也不想懵里懵懂一头雾水。
“见过。”商厥没想瞒着郁尺,考虑到郁尺目前为止所表现出的天真,他顿了顿,又补充:“只是远远打过招呼,不熟。”
鬼神使差的,他还是瞒下了自己和郁尺的真正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友好,甚至是敌对的事实。
郁尺……很信任他。
最主要的是商厥认为,郁尺失忆后又乖又好哄,一句话就信,就差在白净的脸上写满听话,然后昭告天下。
这种状态面对敌人会很危险,因为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负担。
所以不必知道太多,保持现在这样。
就够了。
“难怪我会这些玄学,原来我以前真的是学这个的,还和商先生见过面,那我以前也一定很喜欢商先生!”
郁尺擅长从话里找细节,瞬间喜笑颜开,脸上郁气一扫而光,也就不在继续纠结这些问题,他随手从杂物里抓了根毛笔,沾着化水朱砂,开始画符。
至于被‘喜欢’的商厥,心情复杂:“……”他淡笑道:“确实很喜欢。
喜欢到每次见面,都想取他的命祭天。
……
画符纸,郁尺几乎提笔就自然而然落成,鲜红的朱砂在方形黄纸上铺开,笔锋流畅,一气呵成。
字并不复杂,简简单单一个‘阳’字,字写成后,符纸边缘隐隐约约可透出金色暖意。
“好像画错了。”郁尺举起符纸,又侧头去看商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这种符他以前应该常画,笔拿起来之后脑海中跳出的就是这个字。
商厥抬眸瞥了眼:“补气符,这要等到除了猫鬼之后才能给沐经枕用,是拿来养身体的。”
郁尺:“那我重新画。”
他把符纸丢到一边,笔重新沾了朱砂,低首认真盯着黄纸,脑中渐渐浮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字,长得很奇怪,和路边标识以及他写下的字似乎不是一个体系,但他认识,还很熟悉。
就仿佛他丢了记忆,也不会丢了它。
郁尺犹豫一下,落笔把它写在纸上,然后去找商厥确认:“商先生是这种符吗?”
商厥转眸看向郁尺笔下,看到符纸时目光微顿,须臾轻轻“嗯”一声:“是这个。”
得到确认郁尺笑了笑,才放心继续画符纸。
他没察觉到,商厥的视线已经从符纸,移到他的身上,正眸色深沉静静望着他。
在商厥眼中,他看到了郁尺低眸,羽鸦般长睫在下眼睑打上一方柔和的阴影,神色郑重,很用心的在画每一张符纸。
这天底下,他只见过郁尺一个能用古梵文画符纸还能得心应手的人。
古梵文与道家符纸结合,也只是郁尺一个。
但这种程度……
失忆了。
也能办到吗?
商厥保持静默,面色毫无波澜,看着郁尺的眼眸似一处不见底的深海,平静中又似乎在酝酿一些让人难以抵挡的风暴。
许久。
商厥敛眸,转身在别墅里开始观察每一个贴符纸的暗点,其实身为南院理事,他的职责是应该继续追查到底,但他心底并没有继续探究的打算。
查这么多做什么呢。
知道郁尺目前是真的失忆,需要照顾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