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攒小金库的动作瞒不过系统,只是这又不影响任务进度。系统猜不到,也不关心伊恩为什么隔几个世界就要找机会置业扩产,只当是他无聊打发时间。有时候还应伊恩的要求帮点儿小忙。
开着心爱的小跑车,伊恩今天的另一个目的地就是曼哈顿中心一家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之后他大概还要每天跑一家,跑上两天。这叫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有人从中中饱私囊,他也不至于鸡飞蛋打,给别人做了嫁衣。
曼哈顿中城第59街某大楼顶层斯宾塞律师事务所,年约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的男人推着轮椅走进会议室,轮椅上是一位八十多岁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老人所剩不多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西装笔挺,衬衫簇新,领结完美,第一眼便知是一位老牌绅士。
“父亲,您刚做完心脏手术,应该听医生的话在家好好静养。”男人小心地搀扶着老人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转身拿毛毯。
老人挥手拒绝,吩咐道:“把轮椅也推出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一看就是习惯发布命令者,连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显出威严持重。
男人心里无奈,面上立即执行,示意秘书照办。
“近十年都是我亲自打理伊氏家族的产业,您还不放心吗?一定要过来亲自坐镇。”如果不是父亲有心脏病,男人非常怀疑伊氏的事物会不会交到他手里。
“你要记得——”
“伊氏家族的任何事物,无论大小,永远是斯宾塞律师事务所的第一要事。”这句话男人从记事起就被耳提面命,早就倒背如流。
老人神色不变,细看才能发现眼底深处的一丝赞赏,下颌线似乎也比刚才柔和了一些。
男人却没有发现,自顾自说道:“虽说伊氏家族的业务是我们事务所的主要业务,可也不用拒掉所有邀约,只为接待伊氏从没露过面的继承人。原本今天约了好几家大企业的重要负责人,临时爽约事务所还是头一次——”
“斯宾塞不是被选择方。”老人淡淡地撇了一眼,嘴角下垂,像紧闭的蚌壳。
男人心头一紧,那种来自父亲特有的凝视,自从他彻底接手事务所后再也没有体验过,没想到今天有幸重温一把。男人紧张地捻了捻隐在裤腿边的手指,只觉有虚汗从头顶冒出。
悄悄咽了咽口水,艰难吐出一句:“父亲说得对。”
老人将目光移到会议室门口,看起来不见到人是不准备收回了。
男人小心地长出一口气儿,哎,别看他在外面如何功成名就,如何受人追捧尊重,在老爷子面前还是得老老实实做回小学生。
算了算了,就当是哄老爷子高兴。如今的斯宾塞有底气做挑选方,一两项合作而已,没了就没了。男人努力安慰自己,只是心底仍是忍不住升起淡淡的心痛。
“怎么,觉得我不顾事务所的名誉?”
“没有,绝对没有。”男人赶紧表明态度。
“原本我以为我要将这件事带到棺材底下。”老人眼睛微眯,显然陷入了回忆。
男人神色一肃,做倾听状。脑海里仿佛有巨浪翻腾,猜测着可能是什么秘密。
“那是1929年圣诞节前夜,我刚过完五岁生日。第一次我的生日只有一个纸杯蛋糕,但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你祖父说,吃完这个蛋糕,我可能很长时间再也吃不到蛋糕,我吃得很珍惜。”
“因为大萧条?”
“那年的冬天真冷啊……”老人打了个轻微的颤栗,没有直接回答,按着自己的思维继续道,“空荡荡的屋子里冷得像冰窖,大厅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装着一家子的家当。”
“怎么会?”男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段。斯宾塞家族几代律师,屋子从来是暖的,生日蛋糕永远是三层。
“过完平安夜,那个冷得骨头发颤的屋子也要没了。父亲、母亲和我三个人挤在一张薄薄的毛毯中,腹中空空。那时候的我还不太明白未来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是不太好的事情。”
“后来呢?”男人急切地问道。只是寥寥几句,男人瞬间明白当年糟糕的境遇。他一直以为斯宾塞家没有被那场大灾难波及。
“后来……”老人突然笑了,借着扶手站了起来,男人伸手想扶,却被强硬推开,“有人敲开了家里的大门。”
“他来了……”老人步调缓慢,却坚实有力。
“谁?”
“伊先生。”
秘书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看到老斯宾塞先生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先是一呆,很快侧身后退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老斯宾塞先生呼吸一窒,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后退半步。秘书和小斯宾塞先生紧张地伸出手,却因为够不着而面露慌乱,但老斯宾塞先生稳稳地站住。他面上似喜非喜,似悲非悲,激动,震惊,怀念,庆幸各种情绪逐一闪过,最后只化作一句:
“您来了,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