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侯的这一次军事调整,不仅仅是针对军队本身,许多将领、官员也到了必须整饬的阶段。
从乱世中走出来的军队,都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李慢侯的东藩军也不意外。
军队中大量流寇出身、奴隶出身的士兵和军官,虽然他们的遭遇值得同情,可在苦难中养成的一些习性一直不改,却已经不再适合正常军队的发展。
其中李慢侯第一个要整饬的,是一个镇抚使级别的高官,东藩法理上是一个个镇抚使授权的集团。李慢侯本身也只是其中一个镇抚使,虽然是拥有藩地最多的,但大多是些残破的土地,论人口,薛庆才是最多的,其次是范温,再次是牛仲,李慢侯只排第四,仅比姜滑、李忠和刘氓治下的人口多。
名义归名义,实际是实际。
所以李慢侯没有名义处置这些镇抚使,可实际上他能做到。而他要整饬的镇抚使,正是统管人口第二的范温。他是莱州、曷懒军镇抚使,莱州目前的发展状态,仅比齐州差,跟登州比肩,是东藩境内第二富的军州。
这主要得益于采矿业的兴盛,莱州境内山地众多,矿产也十分丰富,金矿、铁矿是支柱产业,而且胶州湾一带棉花种植规模很大,农业经济化程度高,有胶州这个天然良港,海贸做的也十分出色。
可这些是东藩府管理的成果,范温这个镇抚使是不管事的。可他因此受益巨大不说,而且行为举止越来越跋扈。范温靠着胶州湾,大做海贸,从治下的曷懒军贩卖马匹,往江南贩运棉布,这个都不算什么,回易贸易是合法的,李慢侯自己都做;范温利用权势,巧取豪夺兼并矿山,这个李慢侯也能忍,只要司法没有定他的罪,就说明他的行为在合理范围之内。他不能接受的是,范温不听调遣。
范温是莱州、曷懒军镇抚使,李慢侯让他镇守曷懒军,并且让他为所欲为,曷懒军和觉华岛之前一直就是东藩下辖的两大法外之地,完全实现军管,不派任何官员。不知道是不是在曷懒军为所欲为惯了,回到山东,范温不改旧态。在跟挞懒议和之后,曷懒军境内已经不在打击女真人,范温就回到了莱州,而且东藩府多次让他去曷懒军他都不去。
“把范温绑了!”
招各地大员来开会,李慢侯当堂就将范温逮捕。
“你凭什么绑我?”
“凭什么,当然会告诉你的。”
“我犯了那条王法?”
“王法你犯的还少?不过拿你的不是王法,是藩法。你有令不从,该问斩!”
“哼。藩法是你定的!老子不认。老子要上控,要告御状!”
李慢侯摆摆手:“拖出去,交法司审理。”
范温是否要杀头,李慢侯说了不算,东藩府自有法度,而且用的也是宋刑统,这种不奉调令的行为,上限是杀头,下限是流放。
审理之后,定了流放,原因是范温不奉调期间,东藩正好跟挞懒签订了合约,因此不是战时。
这个审理,李慢侯接受,也不干涉,自有一套流程。
审理出来之后,东藩府开始讨论,如何处理莱州、曷懒军镇抚使的问题,有的官员建议撤藩,让藩府直辖,反正现在所有事情也都是藩府负责,镇抚使反而只是个名义。可是大量镇抚使出身的官员反对,连早就失去斗志,一心敛财的薛庆都极力反对,认为应该奏明朝廷处理。
“奏明朝廷是肯定要的。范温肯定是不能在当镇抚使了,让范家人自己商量,他们家族出一个人来接任。”
李慢侯明白,薛庆这样的镇抚使,怕的就是东藩府随意处置他们,希望引入朝廷制衡,多一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