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一向认为死不是最可怕的事,“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种话不适用修士,失去修炼的希望成为废人一个才是最沉重的打击,无论从肉身还是精神上都能摧毁一个人,特别是辛无真这样自视甚高之辈。
他以为自己能靠实力与手段走上人生巅峰,结果还开始攀登就跌落谷底,只能眼睁睁看着修炼大门在面前关上,还是锁死的那种。
这种打击必会让他心态崩掉,最让人放心的是,这世间不存在让人重焕新生的灵丹妙药,现在没有,数百年后也不会有。
一旦成为废人,那就只能维持废人状态直到咽气。如钟家这般有底蕴的家族,都无法为嫡支精英找出重修的方法,辛无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炼气期更加不可能。
“我明白了。”宋鸿远从拂衣毫不掩饰的阴险笑容中,看到了一种赤果果的暗示。他知道这是让他不要下死手,留着一口气任他苟延残喘。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恨意啃噬,在脑海中演绎了无数场杀掉辛无真的画面,但此刻他意识到复仇确实不止杀人这一种方式。
另一种方式看似仁慈,实则更加残忍。那就是让对方一直处于对死亡的恐惧中,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甚至期盼着早点了断,却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没有。
宋鸿远没有再多言,更没有说有缘再会一类的客套话,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这一回没有再喷血。
“拂衣啊,你当真把禁制解除了?”钟韵半眯着眼,满脸怀疑地盯着拂衣看,见她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多半是想多了。拂衣有时候爱忽悠人,但大体上还挺靠谱,说出来的话至少能信七八成吧。
谁知这念头刚在脑中晃了一圈,钟韵就被啪啪打脸。
“我傻啊?当然没有解除啦。只要辛无真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他脱离我的掌控,哪怕变成凡人也不行。”拂衣哼哼两声,拍了拍钟韵的肩。“傻孩子,我对旁人说的话你就信个两三成吧。”
钟韵:“......”好吧,是她被光环迷了眼,太高估拂衣的正义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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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拂衣与钟韵来到无声岭附近,没日没夜的奔波让两人精疲力尽,好在目的地就在前方,终于能够安心修整一天。
埋入阵盘聚起严实屏障,拂衣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还未进入筑基期,做不到不眠不休不饮不食,近日打坐修炼都有些打不起精神,她实在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钟韵也累得够呛,眼皮耷拉着,头一点一点往下坠,好不容易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拂衣,你真能确定秘藏在这里么?”钟韵揉了揉眼睛,动作缓慢地平躺在柔软草地上,曲着一只腿,另一只搭再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晃悠着。
“这回有九成把握吧。”拂衣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钟韵听到这话连困意都散了许多,忍不住闷闷地笑出声来。
“第一次走到通天谷,你说有十成十的把握,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第二回到银月泉,你说有九成五的把握,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回又减少五分把握,听起来就很不可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