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龙起身扶起王三胜,笑道:“胜子来了?”
高泰把手里糕点放进屋内,道:“前两天就想来看看您,这不是今天才有空,您老身体还好吧?”
沙子龙给高泰倒了一杯茶,坐在中堂前的太师椅上,道:“坐下喝口茶。”
高泰双手接过茶盏,坐下轻轻抿了一口,而后称赞道:“老师的茶就是好喝啊!”
“你小子拍什么马屁?说吧,有什么难处了?”沙子龙轻笑一声,问道。
高泰知道以往王三胜和其他兄弟来找沙子龙多半是揭不开锅要他接济,沙子龙虽然被洋枪洋炮打击的对传武失去信心不愿传功,但也真心可怜这些孩子,甭管谁来,从不会让他们空着手回去,见沙老师这么问自己,高泰就知道他准以为自己又是来打秋风了。
“老师你误会了,学生我真是来拜望您哩。”高泰一脸委屈的说道。
沙子龙点点头,道:“跟我不必客气,你当真没事?”
“有事还跟你打马虎眼吗?”高泰反问道,见沙子龙笑骂一声“猴崽子”,便问道,“我宾兰妹子和她家夫婿要你去武汉享福,你老人家怎么不去?我原本可是听你说过想去武汉看看,怎么又变化了?”
沙子龙冷哼一声,道:“我听说自从张中堂去世后,汉阳铁厂的生意就不好做了,眼下湖广政府的饥荒四起,铁厂都快要卖给东洋鬼子了,我女婿虽是个帮办,可也有难处,我去干什么,给他添麻烦吗?倒不如在家里住着舒坦。”
高泰闻言心里想了想近代史,对于武汉铁厂的命运一点记忆也没有,只知道张之洞是今年中秋之后死了,估计是他死后湖北省的什么总督巡抚要清算他的势力,汉阳铁厂算是他洋务运动的旗帜,被清洗也不奇怪。
高泰知道革命党会在1911年选在武昌起义革命,当时又是新军哗变起义,同盟会十有八九是把武汉军队渗透了,他本来想着利用师父女婿的关系门路看看能否和武汉革命党搭上线,见沙子龙兴致不高就住口不谈了,改为闲聊。
高泰陪着沙子龙闲谈半晌,见老人家被他奉承的有些兴致了,就试探性的问道:“学生我今日还想向老师你请教个事情,让你老帮着指点指点。”
沙子龙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伸手入怀里摸索着什么,口中问道:“你小子……说吧,要多少银子?”
高泰上前按住沙子龙的手臂,急切道:“沙老师你想差了,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想办件事情,拿不准主意,请你拿拿主意。”
沙子龙从怀里拽出手,问道:“你说说,看我老头子能帮上忙么?”
高泰理了理思路,探着身子低声说道:“老师啊!学生我想联合咱们镖局原本的伙计立个帮会,您看怎么样?”
沙子龙眼神一亮,似乎对于“王三胜”的胆识见识有些吃惊,问道:“你可知道自从闹义和拳后,朝廷对私人结社,拉帮结派管制颇严,没有正经营生你立了帮会也没啥子用,你想明白了吗?”
高泰虚心的点点头,而后道:“学生明白,自从老师你关了镖局,咱们好多伙计就没了出路,现在时局动荡,我想着总不能再混日子吧?况且我们都闲散下来你老也接济不过来啊?我就是想要立个帮会,跟大家伙一块找个营生。”
沙子龙沉思片刻,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高泰轻轻一笑,指了指沙子龙院子里那口砌着八角井台的水井,道:“做这个吃水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