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县衙主簿吴天水的儿子,吴贵。”
吴天水虽然只是承安县县令身边的一个小小主簿,但也是当朝丞相吴文钧的庶弟。
只是这个庶弟是他父亲当年养的一个外室所生,颇不受宠,在族中连个正经的序齿都没有。
这兄弟两人原本也并不亲近,但吴天水是个会钻营的,想办法谋了主簿一职后,便撺掇着成安县令跟吴文钧来往。
这些年吴文钧通过吴天水暗中牵线,借着承安县令的手敛财无数。
偏偏吴天水把账面做的非常干净,无论怎么查也只能查到承安县令头上。
可怜承安县令以为自己攀上了当朝丞相的高枝,其实只是对方手中的敛财工具而已。
朝廷刚露出要查吴文钧的迹象,吴天水立刻就把这个县令卖了,让他顶了所有的罪。
就连吴天水自己也成了迫于上官威胁帮忙记账的小杂碎,而不是主犯。
府衙派人去吴天水家中查看,发现他家竟真的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日子过的十分清贫。
他的妻儿都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满手都是干粗活的老茧。唯一的孙儿饿的面黄肌瘦,大腿只跟胳膊一般粗,随时都要饿死的样子。
像吴天水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老老实实把所有贪来的东西都上供给吴文钧,自己一点不留的。
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把这些东西藏到哪去了。他就像一只贪婪的老鼠,你明知他偷吃偷拿了,但不知这些偷来的东西被他塞在了哪个洞里。
赵志近来正为了推行新政跟以吴文钧为首的一派老臣扯皮,很想找个由头把吴文钧这老匹夫发落了。
可这老奸巨猾之人一辈子蝇营狗苟,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积威甚深,加上背后又有当朝太后的支持,就更是难以撼动了。
除非拿到确凿的证据,不然是不可能将他扳倒的。
赵志费了很大功夫,好不容易查到吴天水这条线,原以为能一击即中,却不想不慎走漏了风声,让吴文钧察觉,提前做好了准备,最终只能定那县令和吴天水一干人的罪,让吴文钧逃脱了。
他不甘心,总觉得吴天水不可能一点纰漏都没有,把吴文钧从中择的那么干净,这才又派徐陌青亲自去了一趟,复查此案,试图从中再找出些线索。
徐陌青也确实不负他所托,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霍谨行的人找到吴贵,打探你在承安的一举一动。我猜到他大概是要对你不利,所以让人去调查了他的生平以及近来的举动。凡有所记载的,都在这里了。你好好看看,别回头着了他的道。”
“这人不管怎么说都是靖国公世子,大哥就算不喜欢他,看在几代靖国公为我大周立下的汗马功劳的份上,也不好为难他。你们两个若是起了争执,他便是有心,怕也不好像以往那般维护你。”
徐陌青把那小册子从头翻到尾,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他真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原来多少还有点脑子。”
他这次在承安查案,确实用了点手段。霍云腾兴许是猜到他不会老老实实按章办事,所以才派人前去,想拿住他的把柄,好在有关军政的事情上胁迫他让步。
郑鸿宣无奈道:“二哥,靖国公身边可还有个袁先生呢,那是老师都夸奖过的人。霍谨行好歹是这位袁先生教出来的,就算再怎么笨,也不至于真是个傻子啊。”
袁荆是玄武军中的军师,威名赫赫,仅次于靖国公本人,便是身为靖国公世子的霍云腾也比不过他。
在边关有句话,说是塞外的胡人宁可在战场上碰到霍云腾,也不愿碰到袁荆,足见这位军师的厉害之处。
姜兆身为帝师,称赞过的人不多,这位袁荆是除了徐陌青之外,获他赞许最多的人。
但徐陌青八年前才来的京城,而袁荆已经有近十年没回过京了,所以两人并未打过照面。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只停留在旁人的述说中,从未亲眼见过。
“有机会我倒真想见见这位袁……”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云笙急匆匆从多宝阁另一头跑了进来。
“大人,霍世子要找你,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霍世子?他来找二哥做什么?”
郑鸿宣并不知道刚才楼下发生了什么,感到十分不解。
徐陌青眉梢一挑:“阿九拦不住吗?”
云笙摇头:“两人打起来了,阿九不好真的伤了霍世子,放不开手脚,已经快让他闯到门前了。”
阿九的本事徐陌青是知道的,就算束手束脚,寻常人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逼退至此。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喃喃道,“推我回去。”
云笙应诺,忙推着他退回到来时的房间。
多宝阁在身后重新关上,两个相通的房间看上去便又是独立的屋子。
霍云腾推门而入时,徐陌青正半倚在美人榻上听房里的一位美人弹琴。
琴声随着他的进入戛然而止,正半阖着眼听曲儿的徐陌青抬起头来。
“霍世子,你爹没教过你不要擅闯别人的屋子吗?”
霍云腾绷着脸,沉声道:“那你娘没教过你不要背后偷偷告状吗?”
话音落,房中众人脸色均是一变。那弹琴的姑娘不小心碰到琴弦,忙又按住了,低着头缩着肩大气都不敢出。
徐陌青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脸色沉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娘死了很多年了,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