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辰停了停,又对任鹏道:“你娘亲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宁愿多伤自己几分也不忍心对任庄主痛下杀手,足见她对任庄主情深缱绻。她很清楚任庄主是失去神识误杀她,或许她从来也没有怪过他。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你杀了任庄主,你娘亲会喜欢你这样为她报仇吗?”
凤辰语调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好比尖刀扎在人心上。
任鹏身高八尺,生得虎背熊腰,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这一刻竟想个走失的孩子一样,颓然无措。他双手捂着脸孔,嘴里喃喃念叨着:“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任庄主起身靠近他:“鹏儿……”
“别过来!”任鹏警觉而又害怕地后退:“你别过来……我求你别过来!”
任庄主依言定住,不敢上前刺激,只悲恸地望着任鹏。
任鹏忡怔地走到那插着长刀的大树旁,拔下了刀。
接着,他徐徐看了一眼姚霜和安平公主的合葬冢,继而仰首看了看枝叶如盖的银杏树,银杏树之上,明月如钩,繁星点点。
任鹏缓缓地闭上眼睛,两行滚烫的热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流经太阳穴,落进了他的鬓发里。忽然,他长吼一声,提了刀拔步逃也似地狂奔而去,一转瞬,嘶吼的声音还能残残听见一点,但人已经消失在了山林的黑暗中。
“鹏儿!”紧跟他身后,任庄主疾步追去,没多久也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明月当空,幽蓝幽蓝的天幕上繁星璀璨,清风徐来,老银杏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树下有一对爱侣的合葬冢,一切如此安谧平静。
凤辰、白锦玉、谢遥好一阵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似有什么消散不去。同时,这里静了,山脚下市井里的热闹人声就隐约可闻了。
凤辰问:“想去玩吗?”
的确有点分心的白锦玉回过神来,点点头。
凤辰温尔一笑:“那就走吧!”
谢遥听了,转身合剑向凤辰施礼:“殿下,我想再待一会儿。”
凤辰理解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之后在车马停歇的地方汇合。”
谢遥俯首应允。
凤辰转过头来,对白锦玉道:“我们这就走吧!”
白锦玉看着他要去的方向道:“走正门啊?”
凤辰莞尔道:“该走的人都走了,不必再绕小路,前面热闹点。”
白锦玉当然欣然同意,二人又向姚霜和安平公主拜了三礼,这才携手而去。走了没有几十米,白锦玉突然拍了下脑袋,连奔带跑地又折了回来,一回来就往姚霜和安平公主的坟头上扒。
只见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也不知是什么就朝坟尖上一撒,末了还用手在脚下扒拉了些泥土往上面拍了拍。
“你干什么?!”谢遥气得都忘记了用敬称。
凤辰缓步走回来几步,并没有十分靠前,更没有阻止的意思。
看到谢邀快瞪出眶的眼珠子,白锦玉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赶紧道:“哦!这些是芝麻籽!我们庐州那里有个风俗,在双亲的坟冢上种上芝麻可以保佑他们的子孙运道昌隆,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嘛!对你很好的!”
谢遥真的无语了,一张俊脸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凤辰忍俊不禁,白锦玉跑着朝他走来,像完成了个很大的任务道:“这下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