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辰没有回应,却向门外叫了一声谢遥,下一刻,谢遥便推门走了进来。
白锦玉看着即刻出现的谢遥,吃惊不小,因为进门之前她特意留心过,谢遥是不在门口的。眼下这随传随到,白锦玉不由仰头看了看,深疑他刚才是上了房顶了。
正惊异着,谢遥脚后慢条斯理地跟进来一人,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身文官打扮,俊雅至极。
他走上前来与谢遥比肩而立,一脸的笑意闲适,与时刻严正以待的谢遥截然不同。二人恭敬行礼,整齐划一,十分赏心悦目。
“这么晚了,谢遥还没有休息呀?”白锦玉关心道,在她眼里还是忍不住把谢遥当个孩子。
闻言,谢遥身旁的男子眉头一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扭过脖子玩味地瞟了眼谢遥。
谢遥一个拧眉,与他分开两步,无言地介意。
如此有趣,白锦玉不禁向这个男子打量去,却发现他居然也在看着自己,眼中隐隐溢出的猎奇令人觉得他似乎心情很好。
此人眉清目秀,年纪轻轻却穿着六品官服,与习武的谢瑶站在一起,真也气质互补,相映成趣。
如此妙人,白锦玉确定没有见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言洛,你先去查一查。”正想着,凤辰取了桌上的信递给了这个男子。
言洛当即敛了闲散神色,双手接过信件,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眼后,将信纳入怀中。末了,他抚了抚衣襟,朝一旁的谢遥挑了下眉。
谢遥还击了他一个白眼,转过身向凤辰问到:“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
闻言,凤辰怔了一怔,眼色扫过桌上的碗碗碟碟,非常临时地道:“那,撤了这些吧!”
谢遥滞住,万万没想到凤辰说的是这等小事,直直反应了半晌。见他错愕的时间有些长,白锦玉都不忍地关心了:“谢遥你怎么了?”
谢遥没出声,言洛倒在一旁抱着手笑嘻嘻道:“他呀可能嫉妒了!谢遥,我说你也太小气了,所谓‘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不能事事都想着让你出风头呀,我们应该平、分、秋、色。”
这话说的够作死,白锦玉佩服,瞥向谢遥,果然见他抽了抽嘴角,额上浮出了几道青筋。
不过被言语挑唆两句就直接暴起的话,那就不是谢遥了。他忍下气后,依然应言上来收拾碗碟杯盏。见他如此,言洛也笑着跟在身后,一起过来收拾东西。
“言大人不必了。”谢瑶冷冷道。言洛笑笑并不理他,依然上前帮忙。
白锦玉细细观察,这二人均生得极有风姿,刚柔并济,堪堪是一道风景。但是,只要对面的凤辰一入眼,二人姿容气度就被直接压下一筹,如此立竿见影,恍然令人叹服。
这时,言洛收到了凤辰的碗,他手下微微一顿,余光瞄了凤辰一眼,随即又神色自若了。
这一顿一瞄皆是一晃而过,白锦玉看在眼里,只感到他二人有着意味不明的心照不宣。
两个年轻人很快将桌案理了个干净,端着盘碟前后脚地离开。接着,几个宫女端来净水给凤辰和白锦玉漱洗,一切按部就班,心照不宣。
随着宫女在妆台前一件件取下她头上的珠钗,白锦玉意识到一个非常巨大的问题该面对了。
今晚怎么睡?!
作为“苏丽华”,作为凤辰名正言顺的王妃,她总不能再跑出去找个旮旯睡一晚吧?
白锦玉两边的太阳穴渐渐发紧,七年前她就为解决这个问题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怎么也没想到此生还有为此伤透脑筋的一天。
说到底凤辰是她的妹夫,虽说长她六岁,但跟着苏丽华,他也得喊她一声姐。和妹夫同卧一张床……
白锦玉抵拳敲了敲印堂,感觉没有脸苟活于世。
咸卓宫的床帏离她两丈,寝殿的大门离她稍微远一点,但也不过五丈。除非此刻撂挑子把一切说明白,否则作为“苏丽华”,沿着刚才还算“其乐融融”气氛,面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丈夫,她今晚没有理由闹别扭分床睡。
何况,她与苏丽华之间的事哪那么容易说明白。
两日时间,不足以让她搞明白苏丽华在搞什么名堂,但是眼下身份没有换回来,她的任务自然就还没完成。
白锦玉回头瞥了眼凤辰,心忖凤辰这次中毒颇深,虽然现在毒性已解,但身体终是大损,应该不至于有体力做出什么……想到此,白锦玉脸上一热,挥了挥手,仿佛真的挥散了一片胡思乱想。
脑袋里打架的时候,凤辰的声音响起了:“你今日在偏殿休息,不用出去了,我有不适也好喊你。”
“啊……”白锦玉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如蒙大赦。不过凤辰的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他睡主殿,她睡偏殿,两人分开。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甚好,甚好!
白锦玉一边欣然应允,一边寻思凤辰话中的“不用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莫非凤辰和苏丽华是长期分房的?
白锦玉揣着这个疑问,一直等到了黄姑来给她铺床。黄姑犹犹豫豫了半天,才道:“也就告诉姑娘你了,王爷和娘娘的确是分房的。”
“哦?”
黄姑看了看主殿,确认不会有人听到,才拉着白锦玉低声道:“这些年殿下结交了几个道士,不知是修身养性还是求仙问道的,总之不近女色的。”
“啊?”
黄姑叹了口气,又道:“娘娘这些年也是笃信礼佛,还做了居士,在庙观清修常常也是一去十天半个月的,所以……”
白锦玉有些难以消化,奇道:“所以他们夫妻是一个信道……一个信佛?”确定不会因信仰不同每天互相攻击吗?
黄姑沉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对姑娘你来说是好事吧?”
白锦玉点点头:“那倒是。”随即她心安地平躺了下来,将被子拉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