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一个耳光落在程蝶的脸上。
她耳中嗡嗡响个不停,眼前先是一片漆黑,后又冒起了无数金星。血从她的鼻中滴落,血管破裂的刺痛割碎她的神经。
年暮觉得,自己已经近几年不曾有过生气的时候,可这次,他竟会被一个丫头片子气得失了气度。
他站起,声音寒冷,“看来你是不打算招了,”说完转身往外走,对手下说,“你们给我好好招待她。”
走到门边后停住,回头阴冷交代,“无论谁来,都不准松懈!”
“是!”
年暮走后,一个人走到程蝶身前,手中拿着带有倒刺的皮鞭。抬手一挥,皮鞭重重甩在程蝶身上。
她闷哼一声。
紧接着又是第二鞭,倒刺划破皮肤,割入血肉之中。没多久,程蝶的身上就满是伤痕,她的眼前也是越发模糊。
过了一阵子这人许是打累了,又把程蝶拽起来。她踉跄着被拖到另一间牢房,那里是一个巨大的水缸,散发着异常难闻的气味。
有人在程蝶身上缠了数圈绳子,麻绳紧压在伤口上加剧了疼痛。脚下一空,程蝶被绳子提到半空,突然力道松了,她被丢入水缸。
刺骨的痛让程蝶浑身发抖,她出于本能的想要呼喊,水灌入口鼻,咸腥的味道塞满她的脾胃。
这时她又被提了上去,水哗哗地从程蝶身上落下。她尽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四周的环境,但很快她又被重新丢进水缸。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程蝶晕了过去。
迷糊中她好像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把她弄醒。”
一盆热水泼在她身上,伤口处传来蚀骨疼痛,程蝶睁开眼睛。那个人的面容她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程姑娘有没有想起来打算说什么啊?”
程蝶声如细蚊,那人贴近她,听见程蝶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是谁派程姑娘来的,又有谁给程姑娘做内应,所有的,我们都要知道。”浑厚的男声在程蝶脑中回荡。
程蝶低声答,“没人派我来,我也没有内应,所有的,我也很想知道。”
“看来程姑娘还没有在这里待够啊。”话刚说完又是一鞭子落到她身上。
时间过的很快,程蝶却觉得好像分秒都被拆成了无数个间隔,如此难熬。其间有人来禀,那人出去了一阵子。
回来后对程蝶说,“算你命好,赶上了楼主心情好。”
她真想说,命好,那你来试试我的命。
地牢外,一身白衣的公子看着圈圈被围起来的牢房,听着从其中时不时传出的凄凉尖叫,心中一阵难过。但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了。
程蝶被从绳子上放下又丢入到另一间牢房,这次牢房里没有什么刑具,只是铺满了稻草。稻草扎在她的身上,插入伤口中,和血逐渐凝固在一起。
没有人理她,她也没精力动,他们让她如此自生自灭,她已经很是感激了。
昏睡中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在被什么东西啃咬,迷蒙睁眼看到了一只肥硕的老鼠。老鼠啃完以后走了,但没过多久,它又领来了数只小老鼠。
程蝶眼睁睁看着它们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却无力驱赶。后来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又要睡过去。
老鼠的吱叫声,牢狱内的哀嚎声,还有窗外的风声,和在一起就像是一首安眠曲。
昏暗一片的环境里,程蝶清晰地听见了难以察觉的脚步声。步履轻盈却坚定不移地向她走来,一直站到她的牢房外。
程蝶尽力睁开眼睛,但疲惫让她不能将眼前的景完全收纳入瞳孔,她只隐隐看见了一个人影。视线上移,那是一双绿色的眸子。
千血。
千血抬起手,几条发出绿色荧光的细鞭子从他指尖探出,极快地抽打在爬在程蝶身上的老鼠四周。老鼠吱吱叫了两声,跑了。
千血舒口气。
程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绿光微闪,而后千血穿过铁牢门,走进牢房,站到她的身前。
程蝶眼前是一双极干净的靴子,靴子上绣着冥冥草。还未等程蝶看得更仔细,她就被千血弯腰抱了起来。水调香味清澈空旷,仿若终年积雪的高山还未融化。
不知为何,程蝶又晕了过去。
这次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有着不尽的嘶吼,天边的云朵,身下的草原,还有那漫天的大雪。以梦为弦,织就了一首低鸣的民谣。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灰蒙蒙的天,天空中正在不断飘下雪花,落于她的眼睑,小小一团阻碍了部分视线。
突然,她感到有人在吹她的脸,呼呼的风吹得她长睫抖个不停,那片雪花被吹掉。程蝶眼珠转动,看见了自己头顶一张陌生的脸。
男孩五官标致,却因过于秀气而显得有些女气,程蝶觉得这张脸好像有些眼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男孩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喊道,“君上!程姑娘醒了!”
程蝶虽说醒了,却不能动,她心中警惕起来,这人别是给她打了什么药吧。
想到此处她又把视线四周转了一圈,荒郊野岭,是个行凶杀人的好地方。
那个叫君上的人走了过来,随着他脚步的靠近,程蝶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站到她面前的,是千血。
程蝶愣了一瞬,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有时间正式去打量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