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廖川觉得他好像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偷偷看了眼缁涸,看不出什么端倪,又看向云楚,应该不会。最后盯着躺在云楚怀里依然紧闭双眼的程蝶,莫非是这丫头受伤了?
缁涸到了府邸后,对云楚说,“让她跟着你吧,先别回树七楼了,找个大夫看看。”
云楚点头道,“是。”
而后便快马加鞭地离开了。
看云楚的背影消失在广陵城街道的黑色中,缁涸也下马往府里走。这时几个像他们一样一身黑衣的人跳到廖川跟前,廖川惊奇地对着领头的人说,“君扇?”
那叫君扇的人把面纱摘下,笑容灿烂,“廖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任务出完了?”廖川问道,声音中竟能听出有一丝难得的喜悦。
“是,今天楼主出去,我们几个便正好跟着楼主一起,”眼中是狡黠笑意,“您和云楚大人可都没有发现哦。”
廖川想起了在城外村庄里他和云楚视死如归时,楼主好像是有话想说的,原来竟是身边还跟了人。苦笑扶额,“当真是老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小辈了。”
君扇凑上来,勾住廖川的胳膊,嬉笑道,“您说的哪里话,我们还不都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
廖川眼中带了笑意,轻声骂道,“你这个丫头。”
回到府邸的缁涸坐在椅子里,眼中有些疲惫。没多久一名小男孩上前,“楼主,要不要属下把昌大夫找来。”
缁涸点头,“不要声张。”
“是。”男孩退下。
黑暗中缁涸闭着眼睛,脚下传来阵阵刺骨疼痛。他挥手,气息带过,一盏蜡烛亮起,烛光晃动着,在墙上勾勒出他寂寥的身影。
缁涸用手遮住眼睛,回想着今晚在光洞里的经历,血湖的血腐蚀不了程蝶,却能腐蚀旁人。他勾起唇角,还真是有趣了。
云楚一路带着程蝶快速回到府里,下人见到主子后有些吃惊,“您不是之前在京城了吗?怎得半夜回来了,”看着云楚怀里的小姑娘,一小厮惊道,“您拐卖良家妇女了?”
云楚骂道,“胡吹什么呢!去找大夫!”
大夫深夜前来,给程蝶细细瞧了一番,得出结论,“没有什么大碍,两天内应该会醒,不必惊慌。”
云楚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交代小厮,“等天亮了,去树七楼找苏华,把他接过来。”
“这姑娘是树七楼的人?”小厮凑近些看着躺在床上的程蝶,问道。
云楚皱眉,“你是来这干什么的,干活的还是打听事情的。”
“属下马上就去照办!”一溜烟人就不见了踪影。
云楚觉得自己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华便来到了云楚宅子里。看程蝶昏迷不醒,苏华眼中含泪张嘴就要哭。云楚说道,“她没事,这两天就会醒,不准哭。”
苏华的泪和呜咽立刻止住,看他脸憋得通红,云楚叹气,“你把你东西收拾一下,来我府上吧。”
苏华有些吃惊地扭头看云楚,但云楚早已不见了身影。
也不管楼主醒了没有,云楚早早地就等在缁涸的会客室。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一个小男孩走到云楚身边,“云楚大人请随我来吧。”
云楚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早已认不得路。每次他来这里,如果没有人领,必然是走不出去的。很多年前,他曾被困在这近三天,差点没饿死。
从那以后缁涸府里便多了领路人。
拨开最后一层竹子,云楚看见了躺在亭子下的缁涸。他身边放着一个暖炉,炭火正烤的温热。
云楚走到亭外,行礼,“楼主。”
“坐吧。”缁涸淡淡说道。
云楚留意到今日的缁涸好像面目有些苍白。一改往日的嬉笑面目,云楚郑重道,“属下想要感谢楼主的救命之恩。”
缁涸手中握着一杯暖茶,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微微咳嗽两声,“嗯,知道了。”
走出缁涸府邸,云楚回头望着这座深不见底的宅院。若非缁涸救出程蝶,那他恐怕此生便会永远被埋葬在不尽的愧疚之中。
兮粲的死,让他不敢停下,若是程蝶也死了,那他恐怕便再也提不起刀剑,只能以命相抵了。他感谢的并非楼主救程蝶,而是缁涸救了他云楚之命。
云楚扭头往家走,风吹起他的长发,贴在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还好,缁涸听懂了。
就像大夫说的那样,两天后程蝶醒了,苏华站在床边焦急地问,“姐姐没事吧?姐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喝水?”
一旁的小厮看见了,感慨道,“可真是个千载难寻的好弟弟。”
“别人不给钱还能做得这么好,你们这些给了钱的倒是不给我好好干,”云楚在他们身后冷冷道,“是不想活了吗?”
一群人鸡皮疙瘩爆起,蹭蹭蹭全部跑到程蝶床边,“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饿吗?累吗?困吗?一切都好吗?”
云楚扶额,“看来你们真的不想活了。”
几个小年轻们不敢说话了,他们能怎么办呢?他们也很委屈啊,他们也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