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取水回来时太阳已有了西斜的意思,一行车马没有再耽搁,北疆的夜晚不仅要害怕土匪强盗的侵袭,天霜寒气同样也会致命,还有那些隐匿于黑暗中的猎杀者,沙漠孤狼!
狼是一种可怕的动物,群体出动所向披靡,孤狼行动天下无敌,在北方这样稀薄又苍凉的大地上,狼的精神备受人们遵从。
北疆只要太阳有了倾斜的意思,那么距离天黑就不会太晚。
车马背对着西斜的夕阳,驶向东方大唐,马车的身影被背照的阳光拉得好长好长。这些镖客们的武艺虽不高,但职业素质却不赖,他们裹上粗布围巾,分布在每一辆马车外,便抵御着渐起的风沙,便守护者车马的安危。
狄云枫与慕雪依被分配在一间相当安逸的马车内,胡商亲自搬来了炭火与各类酒肉,也没交谈几声便返回了自己的马车。
荒漠上的夜是漫长且枯燥的,所以只能让自己入眠,一觉睡到天亮,若能相安无事那就又多熬过了一天。
狄云枫掀开马车的窗帘,感触地望着背过的夕阳,还有守候在马车边儿上的年轻镖客,镖客是个年轻人,顶多二十出头,他提前用围巾将自己的脸围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明亮又坚毅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把胡刀,腰间拴着一柄匕首与一只粗糙的羊皮酒袋子。
年轻镖客的模样让狄云枫想起了当年落魄的自己。自己那个年代走镖是不赚钱的,而且别人瞧他年轻,顶多就赏几口饭吃,拿不到什么工钱,他自己心大,也认为自己本事不赖,便出来当卖命的杀手,真别说,油水能捞得更多。
狄云枫很少遇到过大活儿,还是因他年轻,没人愿意将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故此七年来他在江湖中没有一点名气,钱也没捞着多少,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技不如人,只是他太耿直。
专杀坏人,不杀好人。
在那个年代不讲什么替天行道,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替天行道是愚蠢的行为。
耿直也是个贬义词。
“呵呵……”狄云枫苦涩地笑了笑,回首往昔,此刻真该畅饮三大白!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他闲着无事,便问窗边那位年轻镖客。
“陈浮。”年轻镖客答道。
年轻镖客语气中甚至还有些激动,他看狄云枫的眼神也是崇拜仰慕的,今天他可是见到了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这气魄就是来自于狄云枫。他问狄云枫:“你呢?”
“我叫狄云枫,”狄云枫道,然后又夸赞道:“你的名字很不错,”再瞥了两眼刀:“你的刀也不错。”最后问道:“你用了几年刀?”
陈浮看了看手中的刀:“三年多了,缺了好几个口子了。”
“哦?你怎么不打算换一把刀,你要知道,身为一个刀客,拿着一柄开了缺口的刀,不仅模样上不太得体,杀人也不利索,”狄云枫顿了顿,又提醒道:“这样的利弊往往会决定你是否能继续活下去。”
“我……”陈浮低头,有些愧疚,可下一会儿他又握紧了手中的刀,坚定道:“这把刀我起码还能再用上个一两年,我也会拼命地活过这两年,然后存够银子去买一把更好一点的青钢竹叶刀。”
这个年轻的镖客不过二十出头,用了三年的刀,于是他十七岁就已出来打拼,况且还活到现在,很不容易,也很厉害。
“你一个月工钱多少?”狄云枫又问道。
陈浮竟然无法第一时间回答出,他心算了一会儿,摇摇头:“没固定的工钱,一个月五两银子,”下一刻他又补充了几个字:“还不到五两。”
狄云枫揉了揉鼻子,笑道:“跑个镖一个月都能有五两入账,不错啦,糟酒管够吧?饭能吃饱吧?土窑子一定可以总逛得起。”
陈浮也笑了:“那倒是。”
狄云枫伸出手,拍拍陈浮的肩膀道:“我们那会儿出来跑江湖,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哪儿像你们现在……呵呵,不过也不能抱怨,那时候的江湖比现在更乱,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陈浮像是得到了激励,眼神更加崇拜地望着狄云枫:“前辈,你以前也出来跑过江湖?”
这一声“前辈”里充满了尊敬。狄云枫甚悦,一个跟头翻出从车窗翻出去,三两下将自己上衣脱去,挺起结实的胸膛,刻意露出纵横交错的疤痕道:“人在江湖靠命硬,你有没有这些疤痕?”
陈浮轻“哇”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竖起大拇指道:“难怪前辈这么厉害,原来是老江湖了!”
狄云枫穿上衣服,扯下腰间的酒葫芦,晃了晃冲陈浮笑道:“莫看老子浑身是伤,喝了这个,那老子浑身就都是胆!”
陈浮也扯下自己腰间的羊皮酒袋子,此时豪气冲云天,当畅饮美酒并以高歌助兴!他又揭开自己的围巾,露出一张稚嫩且泛红的脸蛋,他生得挺秀气,年龄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哈哈哈……干!”
“干!”
二人对饮黄昏下,算是结下了一分特殊的友谊。
“小子,我送你一把绝世好刀,有了它,你想死都很难
!”狄云枫趁着陈浮不注意,变出一柄灵气灿灿的悍刀,这柄刀虽不是仙器,但也属灵器中的极品,买这么一把灵器也要花上不少灵石呢。
既是好友,情义的价格怎是金银能比,狄云枫大方地将刀塞进陈浮手中,并教唆道:“好好干,多做好事,义薄云天!这样才能被称之为‘侠’,这样你的名字才会被后人铭记,而你做的那些事也将永远被人传唱!”
陈浮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握住刀,也握住狄云枫的手:“曾有个算命先生说,在我立冠之年前总会遇到一位贵人,想来前辈你就是那位贵人!”
狄云枫长笑了几声,赞扬道:“一片赤诚怎会遇不到贵人?我都不用给你摸骨算命,都能算出你以后的命运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你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大侠士,还有你以后一定会娶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哈哈哈……”
陈浮竟被说得有些脸红:“多……多谢前辈……”
“好了好了,你去吧,我们这辆马车你别守了,我与你慕大哥晚上经常性地要做一些事,不方便你听。”狄云枫委婉含蓄道。
陈浮也不多问其由,只抱拳道:“凭二位前辈的本事我留下来保护也是多余,倘若前辈有什么杂事吩咐,尽管喊一声便是,我就在后头不远!”说完便捧着刀,满心欢喜地转身离去。
此刻,夕阳已落下帷幕,长夜将至,北疆的风沙开始作妖,整只车队也进入了戒严状态。向导骑马走在最前头,估算着距离与躲避风沙的最佳时刻。
“你还杵在外头干嘛?快进来呀。”慕雪依掀开一丝窗缝,生怕跑进来一粒沙子。
狄云枫却出声问道:“雪儿,你要不要出来看看‘漫漫黄沙耀星河’的奇景?”
“我衣服都脱了……”
“好吧,那今晚就不看了。”狄云枫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钻进马车。
……
……
二更天不到,慕雪依才刚帮狄云枫宽衣解带,忽而听见两记钟声敲响在黑夜。
大半夜的,何处来的钟声?
二人正纳闷儿,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位前辈,我们到黄沙客栈了,快下车休息去吧。”
黄沙客栈,似乎有那么点熟悉。
狄云枫与慕雪依穿好衣服走下马车,可见车队停靠在一堵破旧的土墙边儿,土墙下有一道门,门上内镶着一块牌匾,就叫黄沙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