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愈下愈大,本放亮的天空又暗淡了回去,这让狄云枫头一次感到什么叫做人走当下,时光倒流。
从下雪的那一刻起,冰封世界的序幕也就此拉开。才没过半个时辰,崂山各峰顶已遭细雪点缀,然而天上的飘雪才只是花絮,真正的大雪还未来临。
崂山有雪,路上有人。
一场雪,一个人,一场无情的雪,一个多情的人。
狄云枫储物袋里没有雨伞,他活了四十年从来都不曾打过伞,雪絮很快便将他的黑发染白,还真别说,他白头的模样真当格外冷俊一些。
在这个世上,白头人分三种:一为年近古稀的老人,二为焦虑成悲的痴人,三为抛去天理的大魔头。
一夜悲白发,一夜愁白头,一夜疯成魔!
殊不知这世上还有第四种白发人,那便是雪中漫步不打伞的人。
狄云枫裹紧了自己的衣袍,他能很清晰地感到寒意入体,凭自己的修仙体质已完全抵御不住这深入骨髓的寒气……真武国的雪又怎同于人间的雪?
真武的雪有毒!
“好久没穿过袄子了。”
狄云枫虽自叹苦涩,脸上却是欣喜的,他还记得在大燕讨活路之时,若不出意外他每年都会赏完第一场雪后回老家避寒,北方实在太冷,袄子穿得再厚也能将人冻伤,在自己老家那边儿还好,冬暖夏凉,四季分明,夏裹纱衣冬穿棉袄,冷暖可自知。
狄云枫迎着风雪走了好几程山路,天色愈加深沉,雪花儿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厚,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山路十八弯通通都要给封死。
狄云枫不敢再耽搁,用神识顾看四周一番,发现并无高手的痕迹,便身化一道灵光冲着墨峰遁去。
吕寒松曾闭关在墨峰,里头应该有不少好东西,若是阴差阳错能找到他的身份腰牌,那持着腰牌一定能打开藏书阁最顶楼。
窃取阳门的至高心法,这一直都是狄云枫心头的打算。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十年说长不长,说久也不久,以往连空气都在此断流的墨峰黑岩竟开出了一片花草,尽管数量不多,但足以证明生机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重现了。
狄云枫的身影很快便出现三角塔内,观四周空空如也,连张蒲团都不曾看见,他轻声一叹,虽说早已预料如此,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苦涩的。
吕寒松拥有打开藏书阁的最高权限,这样的东西他一定会随身携带,很不幸的是他被天上来的仙君一箭射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留不下。
而就算吕寒松在自己闭关之所留下了东西,那一定也被阳门所回收了。
“哼,空欢喜一场。”
狄云枫走出三角塔时天外已飘起了鹅毛大雪,深山万籁俱寂,能清晰地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狄云枫仰面,淋了一会儿雪,待伤感够了他才乘风朝着主峰飞去。
在离开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
……
主峰,同心殿。
掌门丰华于殿顶静静赏雪,他能成一派之尊,其必是武力已近真武,心智城府极深,道义品德崇高。可尊者在世,皆怕高处不胜寒,如今已成乱世格局,不说真武国度,就说瀛洲境内,各大门派尔虞我诈,阳门折损严重,太上长老一去不返,嫣然已到了生死关头。
丰华的精气神还在,但却大不如从前了。
狄云枫正因为是看见丰华心里担忧,才敢只身前来打扰。他怀着傲气,镇定自若,装作一副深不可测的高人模样,化作一缕风从丰华身旁闪入屋中,悠然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吐出口中的凝气珠,显出身形。
他轻唤:“丰掌门。”
丰华当即皱眉,却忍性不动,但用眼睛瞥了一眼悠然自若的狄云枫,沉下脸色。
“丰掌门为何不说话?”狄云枫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桌上茶壶的温度,摇头道:“茶凉了。”便拖起茶壶,掌心冒出一道火光,没过两三息的功夫,茶壶已冒出腾腾热气,他这才取过两盏茶杯,倒上并搁一杯在旁,叹道:“明明我是客人,却要为主人倒茶,丰掌门的待客之道实在欠了些。”
丰华将狄云枫的灵力表演全都看在了眼中,届时脸色更沉,道:“你不是客。”
狄云枫端茶自饮:“来者皆是客。”
“阳门不欢迎你。”丰华沉声道。
狄云枫亦沉下脸色,寒声道:“我既然化身造访,便不是为了让你欢迎我的。”
“那你是来找我阳门麻烦的?”丰华言语隐怒,掌心间已渐渐聚成了一柄青光长刀,一股杀气透体而出,杀机骤起!
狄云枫从容不迫,戏既然已经开场,就没有再中断之意!他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中盏茶往地上一摔,蝴蝶出鞘,紫芒大阵,虚实境修达到巅峰,龙珠生龙象萦绕头顶三尺!
真武,真仙,真龙!三相合一,气势惊人!
丰华惊目,杀机也随之迟疑了!狄云枫趁此机会,口若凌天圣王,一字一句告诫道:“本君若杀,阳门尽屠!丰掌门,你好自为之!”
丰华紧握着长刀,他若和狄云枫一样年轻气盛必将挥刀上去拼个不生即灭!可事实上,他已经十分年迈了,老人有个通性,总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心思稠密胆子却小。他绝不敢拿阳门万载基业来做堵住!
丰华收起了刀,压抑着心头的怒气,咬牙切齿地问道:“我阳门从未惹怒天上仙君,你为何要来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