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八岁被教练发掘进入战队,每天训练时长在14小时以上,个人rank、训练赛还有各种针对性训练,以及和队友的复盘、磨合。在长期高压环境下,队友间偶尔插科打诨,都喜欢开玩笑当对方爸爸,其实没有恶意。
不过在全球总决赛的赛后采访开这个玩笑,确实是他脑子秀逗了。
后来被黑子追着骂了一整年。
聊天框里跳出李愿的消息。
[我知道你是Age。]
[爹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快被他们喷死了。]
李愿直播间,弹幕从界面上方飞速刷过,都在说什么操作下饭、状态拉跨之类,突出一个“菜”字。
右下角镜头中微胖的青年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汗。
“别骂了别骂了。”
“我都说了对面是Age,我复盘过他几十场比赛,绝对没错。”
“输给Age那能叫输吗?反正我觉得不丢人。”
聊天窗口滚动,对方发来了回复。
[Loser:不要叫我爹。]
[你仔细看看我的ID,不是Age。]
李愿的视线移动到对方ID上,皱起了眉。
什么意思啊?新的嘲讽战术?
你打穿上路,你Carry全场,但你只是一个Loser?
李愿勉强保持微笑。
[行吧,您开心就好:)]
他还想再说,但岁寒已经关闭了聊天窗口,退出游戏。
首页推荐位只有24小时,显然他不打算珍惜这个宝贵的曝光机会,在文档里敲出一句:下播了。
就关闭直播软件。
而弹幕还在为“主播到底是不是Age”的话题争吵。
-
12月25日,圣诞节。南方城市没有下雪,一场大雨浇灌了一整个日夜。
岁寒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出租车里。
雨水打在窗玻璃,车内开着暖气。他裹紧毛线围巾,往后靠在椅背上。
司机师傅往场馆里看了一眼,随口问:“这么多人,是哪个小明星开演唱会吗?”
岁寒说:“有个电竞选手退役了,那些人来送他。”
“电竞选手,打游戏的?”
“嗯。”
“真羡慕这些小年轻,打打游戏就能挣到钱,排场搞得跟明星一样。”
他扯了下唇角,没有接话。
师傅踩下油门,车往前开,后方的景物渐渐模糊。
隔着雨雾斑驳的后车窗,他看见场馆玻璃门上贴着金色的雪花,像一枚远去的星星。
……
钝痛蔓延至整个胸口,岁寒猛地睁开眼,看见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空气安静,床头柜上传来秒针缓慢行走的声音。
每天早上被压力惊醒,他习以为常,躺了一会儿便坐起身来,穿上拖鞋,进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那张面孔有点陌生。
开始的半年,岁寒没有照过镜子,光看四肢也知道瘦了许多。后来某天路过一间便利店,他看见玻璃反光映出的人影,竟然没认出那是自己。
半个月前柠檬TV请他去谈合同签约,本着对平台方的尊重,岁寒刮掉蓄了一年的胡子。
经理人看见他,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是Age的弟弟吧?麻烦叫他本人来签合同,我们平台不支持家属代签。”
打量他片刻,经理又问:“你成年了吗?要不要考虑做主播?不一定非得打游戏,可以靠颜值吃饭的。”
岁寒:“我是Age本人。”
经理:“……”
冰箱里还剩半块火腿,切下一片和鸡蛋一起煎熟,夹在烤好的面包里。端着瓷盘走出厨房,岁寒打开柜子,取出一盒牛奶。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他咬着吸管,拇指划开锁屏。
[袁平野:你去柠檬直播了?]
袁平野是岁寒原来战队的教练。
他猜对方大约是从李愿那里听到了风声,直接打字回复:嗯。
聊天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分钟后,大约是经过了不断的删删改改,才发来一行字。
[袁平野:挺好的。]
[对了,我现在在LR当教练。]
LR?
岁寒很久没有关注电竞圈的消息,还真没听说过这个战队。
[袁平野:你要是还想回来打职业,随时联系我。]
太久没和人交流,岁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回了个稍显冷淡的“好”。关闭微信界面,他打开网页,搜索LR战队的信息。
LR前身是一支万年陪跑战队,从来没进过S赛。被柠檬TV隶属的集团收购后,花大价钱签来袁平野教练和两个队员,更名为LR。
全称Losers Regroup,失败者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