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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胆大包天凤阳贼(1 / 2)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九月初九,九九重阳节。

巳时三刻,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淮南道豪州、钟离县(安徽省滁州市凤阳县),豪水南部千人塘,宽阔的官道上,驶来长长车队。数不尽的牛马车,精神抖擞的士兵,斗大“婺”字争乾坤。

盛世黑衣保安团,护卫豪华马车边,斗骢马上的武康,愁眉苦脸心哀怨。今天是重阳节,本该率小弟们,带上太太团,头插茱萸花,共饮雄黄酒,互相赏菊花。无奈遍插茱萸少一人,生活充满恶意,堂堂婺州刺史,沦为田赋押送官。

天生劳碌命,结束越州抗灾,投入秋收工作。敷衍过中秋,再做缴租工作,最后是押送工作。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婺州交租男丁,将近五万余,每丁稻米两斛,每斛五十三公斤,共五百三十万。

由于越州大灾,朝廷就近赈济,从婺州调走五百万。同时朝廷论功行赏,武康主动入越抗瘟,取得卓越成效,李九大加赞赏。赏赐依旧很坑,半个铜板没有,崔小晴成最大赢家。

本是金华郡夫人,正三品的诰命,其实水分很大。金华是婺州下辖县,并非真正的郡。此次李九很大方,封她为东阳郡夫人,堂堂二品诰命。东阳郡就是婺州,类似人的大名、小名,隋朝大业三年,婺州叫东阳郡,武德年改婺州。

二品东阳夫人,比武康高两级,满满的无奈。唐人不想尚公主,其中很大原因,公主是正一品。男人做官,很难做到一品,所以见了公主,得给她行礼问安。

武康没大男子主义,仍然觉的别扭,家庭地位堪忧啊。媳妇比自己官高,类似自己月薪三千,媳妇月薪三万。甚至有那种感觉,李九故意恶心人,故意给自己难堪。

还有更郁闷的,闹闹成了金华县君,正五品命妇。脚指都能想明白,媚娘吹了枕边风,整个居心不良。铁了心要俺闺女,做她未出世二儿子、李贤的媳妇,简直造孽!

那段时间,婺州官场鸡飞狗跳,东阳夫人抱着金华县君,挨家挨户作客炫耀。每当太太团艳羡,小晴就美的上天,小人得志的样子。武康哭笑不得,要是搞到一品国夫人,该是什么情形?

陪她炫耀几天,将三十万公斤田赋,分装三百辆牛车,分两路送往含嘉仓。含嘉仓在唐朝牛的很,位于洛州洛阳县,是隋唐最大粮仓,囊括全国大半粮食。后世更厉害,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入选世界遗产名录。

张柬之押送二百五十车,在杭州转水路,走京杭大运河,直达洛阳含嘉仓。苦逼的武康走陆路,因为新城公主晕船,五十辆车进入淮南道。五百金华民兵护卫,外加一百盛世保安,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安全不成问题。

昨天下雨没睡好,队伍精神不高,武康扯嗓门咆哮:“弟兄们,都打起精神,随我一同唱响《婺州兵进行曲》。预备...唱的是红日滚滚,坠落西坡,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把十八 摸...起!”

民兵瞬间来劲,个个精神槽爆满,整齐歌声嘹亮。东村爷们爆笑,西村妇人脸红,车里传呸呸声。武康也来了劲,和流氓军团一起,口吐暧昧污秽的歌词。

突然危险来袭,下意识扭头,黑影往脸上飞。闪电般抬手,攥住飞来物,距鼻梁半寸。鸳鸯绯色绣帕,包裹沉甸银锭,这要是砸脸上,鼻梁骨非断不可。登时更来劲,阴阳怪气吟唱: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一时乐极生悲,被不明飞行物,直接扣拍脸上。浓郁的芳香,夹杂淡淡汗臭,红色的绣花鞋。这就尴尬了,适可而止吧,绣花鞋都来了,刀子还远吗?

把鞋子塞袖子里,扯着嗓门叫停,弟兄们快停车。然而没卵用,车一旦开起来,很难刹住,民兵嗷的更响。忽的前方锣鼓声,长长迎亲队伍,吹拉弹唱百十号人,大红花轿迎面来。

好家伙彻底炸锅,兔崽子们打鸡血,歌声淹没鼓声。武康笑容僵硬,心中七上八下,涌起不祥预感。打量四周环境,左右半里开外,是大片打谷场,堆无数草垛。

扭头对视林平郎,得肯定眼神,让钱顺敲响警戒锣。三长两短铜锣响,歌声戛然而止,喜气秒变杀气。首排弩兵半蹲,次排弩兵站立,长枪兵护左右。刀盾兵围成圈,弓箭兵居中间,箭弩齐上膛。骑兵靠拢马车,围个水泄不通,保镖横刀出鞘。

整个列阵过程,不到三分钟,哨长各就各位。武康很欣慰,婺兵训练刻苦,又经战火洗礼,能做到令行禁止。倘若披上铠甲,装备精良武器,不比北衙禁军差。

迎亲队停止吹打,几分钟后有人跑来,看打扮是司仪。林平郎提马上前,手中强弓拉满,对着天空抛射。完美的抛物线,羽箭插入官道,射入来人脚前三寸处。

中年吓的呶一嗓子,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十几息后艰难爬起。不停抱拳作揖,蕴含颤抖恐惧,哆嗦着隔空喊话:“大将军容禀,我们是西南怀丙村的,我家郎君娶亲。”

军阵鸦雀无声,武康眉头微皱,能觉察中年的胆怯。钱顺斟酌片刻,提出自己的意见:“此人中气不足,脚步有些轻浮,胆怯不像装的,也不是练家子。”

中年得不到回应,哆里哆嗦继续:“大将军容禀,怀丙村距此五十里,是以提前迎亲。求将军开恩,放我们过去,万一误时辰,奴无法向郎君交代。”

钱顺拿手搭眼,扭头瞄日头,转头汇报:“再有三个半时辰,太阳就会落山,黄昏时刻来临。迎亲队伍走的慢,走五十多里路,时间确实紧。属下建议,咱们靠路边,让他们过去。”

武康不置可否,老觉的哪里不对,甚至怀疑草垛后,埋伏大量贼兵。迟疑间,捣乱者来了,车帘掀开,车窗打开,新城探出头,爆出浓浓抱怨:“让他们先过嘛,成亲是终身大事,故意破坏很缺德。”

这叫什么话,哪有故意破坏,您老就别添乱了。懒得理她,干咳两声敷衍:“把头缩回去,可能有危险,我的预感向来很准。平郎,你怎么看?”

危险再次临近,眼前蓦的一黑,不明物呼脸上。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武康瞬间脸黑。把第二只绣花鞋,塞第二袖子里,暗骂倒霉娘们儿。

新城化身泼妇:“我和你说话嘞,耳洞塞驴毛啦?人家是娶亲,一辈子只有一次,你缺不缺德啊?赶紧给我放行,信不信告诉九兄,砍了你的脑袋...把鞋还给我。”

想要鞋?等着吧你!武康置若罔闻。林郎平很有眼色,给大佬台阶:“属下也觉有问题,一时说不出来,问题在哪里。属下建议,按兵不动,让他们从田里绕,或者等咱们过去。”

武康嗯了声,林平郎高喊:“尔等休要聒噪,我们是婺州押粮队,送田赋到洛阳,也是耽误不起。给尔等半刻钟,闪到两边草垛后,半刻钟后箭雨发射。”

中年苦苦哀求,说迎亲不能回头,也不能走岔路,很不吉利的。林平郎置若罔闻,向哨长发令,哨长拿角规比划。弓箭手取长箭,轻搭弓弦上,摆出射击姿势。

细郎提马过来,求爷爷告奶奶,想从粮队身边过。武康觉的可笑,哪那么多废话,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封建迷信,想到这厉声呵斥道:“少在这聒噪,只给你们半刻...”

话语戛然而止,又是手绢包银锭,差点砸脑门儿上。武康嘴角直抽,手绢塞腰间算袋,银锭赏给平郎。我就纳闷儿,新旧唐书记载,这位是个淑女,性格遗传她娘。长孙皇后可是贤后,她分明是泼妇,哪个无良史官瞎写?

新城哼两声,阴阳怪气:“百姓说你是好官,我看不尽然,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没有良心,人家够可怜了,还减半刻钟?林平郎别听他的,还是一刻钟,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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