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宸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这路竟是这么长,好不容易到了永宁宫,锦云嬷嬷却拦住了他“南公子,娘娘寝殿外人不宜进入,娘娘就由奴婢们來伺候吧。”
南若宸从未像此刻这般讨厌过宫廷礼仪,人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还偏偏要受这些礼数约束。只是,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将她放下,她此时已经昏迷过去,当几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扶到床上,换了身干净的寝衣,她已经浑身滚烫,而她又不肯请太医,又不肯让人去禀告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正急得团团转时,有小太监在殿外通报“江太医來给娘娘请脉,不知娘娘宣还是不宣?”
虽然江太医此时來得太巧了些,但是众人也顾不得,急忙请了江太医进來。
她在雨中站了一两个时辰,加上身子弱,寒症來得凶猛,但是江太医來得及时,一副药下去后,在江太医的嘱咐下,晚上捂在被里发了身汗,第二日,她的烧便退了,也就沒什么大碍,而人也能多少吃点东西,只需要再休息几日就好。
她裹在云丝锦衾一直不说话,憔悴的脸上沒有一丝血色,而嘴唇因发烧而干裂,眸中神色看不出一丝神色,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那几棵杏花树,现在已是三月,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好,而在这绵绵的雨过之后,遍地的落红混杂在那污浊的泥里,失了原來的轻灵。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对一旁道“锦云嬷嬷,将院子里的杏花树全部移走,改种成梨花。”
就在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杏花全改种成了梨花后,乾清宫忽然传出消息,素來身体强健的皇上病了,而且病势汹涌,一整夜高烧不退,太医们此时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此消息一出,前朝后宫都人心惶惶。
后宫中人纷纷赶去乾清宫探望,唯独少了一人……
听到这个消息,宫人们依旧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不安的神色,好似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只是,只有锦云嬷嬷知道,自从得知皇上病了的消息之后,她虽终日躺在床榻之上,却再也沒有睡着过,甚至在偶尔一个瞬间,能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叹息。
又过了几日,皇上的病丝毫不见好转,皇后安排后宫妃嫔侍疾,人人都在安排之中,除了她……原因很简单,她正在养着病,皇后将她从名单里剔除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可以躲过面对那一切,而悲的……
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日,出了永宁宫走走,却不知为何,脚步停在了乾清宫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來这里,只是双腿不受控制,就当自己是趁天气好,散散心吧,可是天空此时明明就下着雨呵。
“娘娘若是担心,就进去看看吧……”锦云嬷嬷陪她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温言劝到,这缠缠绵绵的雨还在落着,锦云嬷嬷小心地为她撑着伞,心里微微叹息,这两个人明明相互挂念,却都不肯让步。
自从皇上病了以后,娘娘每日都会來乾清宫看看,不过每次都是像今天这样,只站在乾清宫外远远地看着,从不进去,
她缄默不语,身子有一个瞬间微微前倾,却又在下一秒顿住,再也挪不开脚步,一时间,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锦云嬷嬷耐心地等着,可是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选择转身往回走。
“若是娘娘进去看看,皇上会很高兴的,说不定病就好了呢。”锦云嬷嬷有一刻以为她已经被自己说服,可是,她却迟迟未向前迈开步子,只好继续劝着。
她却不语,只是一直向前迈着步子,脚步也渐渐变得急促,而她的唇边,浮上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如何能进去,现在她连侍疾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沒有,只能在乾清宫外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