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二爷那张老旧桌子旁,这两根烟的功夫,汉生已经再吃第四桶泡面了,看他放下碗,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拿起地上的水壶,问他:“再给你来一桶?”
汉生抹了抹嘴,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饱了,别忙乎了。”
我放下手里的水壶,这才从头到脚开始打量他,穿着很平常,甚至有点土,不过不得不说,这明眸皓齿的家伙,真是当小白脸的料,用现代话说就是阳光的一批。在白沙飘起的烟雾里,恍惚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位背着刀旗,白马银枪的无双小将。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段评书“赵云突遇大军,丝毫不乱,挺枪骤马杀入重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我没见过赵云,但他坐在那里,就给我这样一种感觉。
他也同样在桌子对面打量我,我拿起烟,这两天抽的有点凶,脑子一乱就不自觉的续上一根,二爷和老何一样,都抽白沙,在他房间里堆了一箱子。
这个自称汉生的家伙从怀里拿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铜钱,我疑惑的接过来,心里一阵惊讶,好像和二爷给我的那枚有点像,我回身从背包里取出二爷的那枚铜钱放在眼前对比,真是一模一样。
回来这阵子我都快忘了这枚铜钱,这时仔细看起来,不由得震惊的合不拢嘴。
我靠,这俩人也忒豪了吧,这两枚竟都是绝世罕见的“九叠篆皇宋通宝”,这种“开炉钱”在市面上几乎看不到,曾经在秦汉堂拍卖过一枚篆书小平九叠篆,我记得最后的成交价是三百多万,我现在手里握着的就是六百万啊。
我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样的古泉大珍俩人就随身带着,这俩人还真是行走的提款机啊。
“我是二爷的人。”
汉生开口了,他看着我手里的这枚通宝,脸色竟有些悲伤,“他走的安详吗?”
我不知道他与二爷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起老家伙最后那段时间,就像要去完成自己的宿命一般,叹气道:“说不上安详,不过是他自己选的路。”
汉生有些失神,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一种不曾见过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看见的岑寂和哀默,我脑海中就那么的浮现出“大漠孤马,哀而不伤”这个字,我想二爷对他一定很特别把。
过了会汉生才缓过来,声音有些轻的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二爷都会联系我一次,他告诉过我,如果断了联系,就让我想办法来这边找拿着他这枚铜钱的人。我找到了老何,他说那枚铜钱应该在你手里,我想我应该找对了。”
没等我问,他又补充道:“我算是二爷的弟子吧,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帮他找东西,怎么样,和我说说你们最后的发现吧。”
我本能的相信汉生的话,不仅仅因为那枚通宝,更是老何能在这种关头把他指引给我,足以说明了这家伙的身份。而且我现在特别需要一个汉生这样的人,我急于找个人和我分担这些日子困惑我的那些事,我掐灭烟头,一口气将那些在墓里的经历都和他讲了一遍,包括我对其中一些谜团的猜想。
他认真的听我讲完,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二爷留下的那封信,甚至更多的东西,我认为你的猜想是正确的,二爷这间屋子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我俩一拍即合,随即在房间里搜索起来,看得出来汉生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只见他在次卧的床头柜旁轻轻敲了敲,就断定那面墙后肯定有个空间,没等我惊讶完,他就自顾自的摸索起来。
房间的墙上贴的是那种老式的青绿色瓷砖,他按动了其中一块,突然我们下半面的墙咔嚓的震动了一下,随即便向里面打开了一扇小门,我看向汉生,他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看我望向他,汉生咧嘴笑道:“都是跟二爷学的,跟下面一比这简单多了。”
说着他率先下去,我也跟进去,向下有几个台阶,汉生在旁边摸到了一个开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暗格。我看过去,不大的隔间一目了然,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凌乱的文件,桌前的墙上是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上面贴了很多奇怪的照片,还有一些批注,桌旁是一个书架,不少书横七竖的摆在上面,一看就是经常被翻动那种。
看着这一切我仿佛能看到二爷就背对着我们坐在那张椅子上。
我心下叹息,二爷,你到底背负了什么。
汉生看着被勾画的满满的地图,转身对我道:“来吧,我们要知道的可能都在这了。”
我回屋拉了张椅子,端着二爷的茶缸,夹着一条白沙返回了隔间,我心里知道,二爷在墓下和我说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们现在却已经走向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