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罔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没有其他军官动辄打骂士兵的习惯,反而总是脸色柔和,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别说是卫所,就是在文官衙门那些所谓谦谦君子里也再找不到这么如他一般温文尔雅的人。
而正是因为如此,每当姜榆罔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时,士兵们才能体会到他此时的意思,而自己则是会感到更大的压力。
安白的心境像是从原本的得意自满情绪的火热,一下坠进了寒意刺骨的冰窟。眼下他十分清楚姜榆罔绝不是个会被糊弄的人,一切唯有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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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桑寨,莽古山附近最大的山寨。这里是莽古山的南端河谷,虽然地形不如明军莽古山防线的营寨险要,但是风光却是要好上不少。
无数株有着巨大树冠的高大的乔木伸向苍穹,枝叶如天上的云朵一般绵延连在一起,遮掩住了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
树叶的叶脉清晰,表皮格外单薄,阳光照射于之上,有一种如羊脂一般的清透之感,树下有着大片的树荫,重重叠叠在一起,边缘处呈现出浅绿色的光影。
而在树荫笼罩之下的,正是南桑寨密密麻麻地建筑在一起的的竹楼和竹屋,许多只高高挑着的竹竿上零零散散地挂着些刚洗过的衣服,在山间的凉风吹拂下微微飘动,无声地展现出这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山寨的烟火气。
姜榆罔一行人从清晨出发,走了三个多时辰的山路,路上还顺手打了几只野鸡,最终在正午时分到了南桑寨前。他们这只队伍由安白为向导,姜榆罔为队长,陈子羽、阿天和三名情报员跟随,也就是集合了整个情报部的全部人手。
他们伪装成来自孟养城的行商,因为听说安白在这里买到了便宜的香料,所以跟着安白结伴前来。几人为了不意外暴露身份,连火铳都没有带,每个人随身都是携带一把当地猎户最常用的猎刀。而不会用猎刀,也更不敢用它的阿天,则是手无寸铁。
在各人都换了衣装之后,军营中战士的那种杀伐之气基本上失去了大半。再加上他们一个个的背上都背着大大的竹筐,里面满装着还未做成干饼的军粮,士兵们打来的猎物所做的腊肉和刚刚的新鲜猎获。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群麓川行商。
南桑寨前的一段山路上还算热闹,从田地上回来的农夫和打猎归来的猎户成群,寨门是一个颇为气派的高大竹楼,上面还有两个拿着弓的青年站着放哨,门下几个老人看着一群孩子在玩耍。
但是姜榆罔看着却不禁蹙了蹙眉,向安白悄声问:“你之前来这里,也是这样的吗?”
“怎么了?”安白放下用于开山的猎刀,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一趟他作为向导,身后跟着姜榆罔等人,完全没有了平时自己打完猎后悠然走过来的轻松,紧张赶路之下累的止不住地大喘气。
“这里,太安静了。”这种安静让姜榆罔想起来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的莽古山,一众守军在麓川军不断地进攻下伤亡惨重,眼看就要抵御不住,所有人都濒临绝望。山上无人训练,唯一的走动就是与孟养城的来往运粮和站岗放哨的交接。
听到姜榆罔这么讲,安白先是一怔,微微一琢磨后,脸上露出来了然之色:“你说这个啊……这村子现在这样完全就是麓川军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