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我很奇怪,能不能先说说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叶卫国凝眉道:“锦天,你是我儿子,有句话叫‘知子莫若父’,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人么。从小到大,你就对政治感兴趣,你说过‘一个人武功再好也比不上有权力的人一个命令’,所以你对家传的武功向来不感兴趣。但我要说的是,虽然锦荣和锦生武功都强你太多,但论心智他们都远不及你,论情致你们三兄弟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好。我只是没想到,我的儿子居然会对我下黑手,居然设计了一套办法来设计我,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叶锦天脸上青白不定,咬牙切齿道:“我不明白,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事,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欣赏我。”
“因为你小子从小就满肚子心机,你瞒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当初你要从政,我就一直反对,可你偏要走这行。要走就好好走,可你坐了商务部长还不满足,竟然要再进一步。这也没问题,但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我都一一看得清楚。你以为你导演一出事件就能把我们老哥俩赶下台么,我们干这行这么久,到处都是我们的亲知故旧,就算我们名义上撒手不管,可只要振臂一呼还是能应者云集,这就叫资历!”
“我明白了,你们表面上退下来,其实你们的势力从来都没有断绝。但你别忘了,你们只是将,要讲政治权谋,加起来也不是我对手。”
“你不是最喜欢楚汉相争的故事么。当年楚汉相争,项羽曾提出要跟刘邦来个一对一的单挑,解决一切纷争,但刘邦不干,说我宁愿斗智不斗力。”
“的确,若论单挑,那个时代的勇士大概没人能胜得过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但单挑逞的只是匹夫之勇,是军事斗争里层次最低的。”
“比这个层次高一级的是懂得带兵,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刘邦则属于最高层次,就算是带兵十万都不止的韩信都只能听命于他,因为韩信只能‘将兵’,他却能够‘将将’,即拥有驾驭这些带兵将领的本事。”
“我就是刘邦,你们最多只是项羽或是韩信。”
“这个位子我不坐谁坐!”
“但你也听过一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单凭着玩弄权术、踩人上位,早晚会输的很惨,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比如现在,我们一句话好使,你不好使,现在就是关键时刻。”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所谓的隔离对你们来说也只是走走过场。”
“嗯,就凭你那几个心眼就想让我们一败涂地,笑话!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掌握枪杆子的人说话好使。”
“军队和军情部门……你们怎么可能指挥得了他们?”叶锦天不解。
“从上到下全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表面上听你的,但只要我们一句话,就算要他们的脑袋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我们是一起上过战场,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那种感情你不懂。”
叶锦天颓然低下头去,暗暗的思考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却怎么也想不通。
他忽然抬起头来,眼睛布满血丝:“很多要害部门都有我的亲信,就算你赢过我一个人,也赢不过他们。一旦我有事,他们立刻就会闻风而动,就凭你们两个老人家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唉,锦天,我没想到你会中毒这么深,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死心。好吧,那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已经让卫戍司令部开出三个师的兵力进驻燕京,目前早已控制了各个要害部门。我每一步都想到你前面了,孩子,你输了。”叶卫国笃定的说道。
“不可能,我没有输,我是不会输的……”叶锦天呆呆的说着,自己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一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朝,眼看前景一片大好,到头来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这样的打击让他怎么受得了。
他忽然一把抓住老人的衣领,面目狰狞的吼叫:“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叶卫国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是无奈还是绝望,“我叶卫国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只这一句,便如同一枚炮弹把叶锦天炸得粉身碎骨,仅剩的一点儿希望也给破灭了。
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眼里满是泪光,突然仰面大笑,整个大厅都被笑声震得嗡嗡直响。
“我是叶锦天,我永远都不会输,我是万人敬仰的皇帝,你们都是贼,只要我一声令下,把你们全都推出午门斩首……我是叶锦天,我是皇帝……哈哈哈哈……”
看着神智崩溃的叶锦天,老人眼眶渐渐红了,心里也跟着流血。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淡淡说了声:“他已经疯了,把他带走吧……”
从外面进来一干武装警察,将癫狂的叶锦天带出公道堂,一阵京剧唱腔不断从远处传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听到这儿,叶卫国身子一震,泪水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叶锦天唱的是京剧《空城计》中的经典唱词,也正是老爷子平生最喜欢的一段唱腔,戏词好、唱腔也好,唱起来韵味十足,那叫一个过瘾,每天早上练完功后要不对着鸟笼子来两嗓子,这一天都觉得少点儿什么。
如今此情此景,没想到这段唱腔从叶锦天口中唱出,让人听着百感交集、倍感凄凉。